劉文政扶著腦袋醒來，一晃悠還覺得腦漿子沒有固定一般昏眩。劉媽媽連忙端過來一碗解酒湯，扶著他坐起來道：“喝了舒服點兒。。。傻兒子。。。”
    “媽。。。誒？誰送我回來的？”
    “警衛員，半夜了還叫人家去接你。。。”劉媽媽順順劉文政的背，“你爸出城去看你鄭叔叔去了，人老了，摔了一下就動換不了了，哎。。。”
    “媽。。。”
    “今天這事兒就不要讓你爸知道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自己解決好。。。”
    “媽。。。”劉文政把劉媽媽抱在懷裏，晃來晃去，“你最好了，媽~~~”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劉媽媽愛憐地摸摸劉文政的臉，他不好意思地躲了躲，道：“媽，不要總像小時候那樣摸我啦。。。”
    “害羞什麼？多大了也長不大。。。藏不住事兒。。。剛才還說夢話了。”
    “我，我說什麼了？”劉文政坐直，一臉緊張。
    “兒子。。。媽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一直知道。也知道你的難處和難受。。。可是，人活著，不能什麼事兒都為所欲為。。。該做的事情要先做，之後才是喜歡做的事兒。。。責任，男人的擔當，你必須要有。媽說這些，不是給你壓力，隻是想讓你知道，你爸都是為你好，為了我們這個家好，你是劉家的長子長孫。。。”
    “媽，我都懂。。。對不起，這麼大了還讓你操心。。。”
    “小蕁，他，。。。他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我覺得不好。。。他覺得很好。。。”劉文政把頭靠在劉媽媽肩膀上，像個孩子一樣訴苦。“不理我，不冷不熱的，有困難也不說給我聽。。。媽，他可不乖了。。。”
    “好久沒見那孩子了，不知變沒變樣兒，也不來看看劉媽媽。。。媽媽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啊。小時候總追著我要巧克力吃，吃得滿嘴都是，你還不讓我給，說都是你的。。。你小時候，可沒少欺負人家。。。”
    “媽，他背著你們盡欺負我了，他就會在大人麵前裝乖！可壞了！”
    “欺負你你還總追著人家屁股後麵跑？你是被虐狂嗎。。。院兒裏人天天給我告狀：你們家劉文政又去招東家小豆子了，臉被人撓了都不帶放棄的。。。逞言語之快，受皮肉之苦，樂此不疲的。真是淘死了。。。為這事兒你爸沒少打你吧。”
    劉文政想起，他給東蕁起過不知多少外號來招惹人家。南方來的東家一家本就比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精細，穿著也比較講究。看著漂亮的小男孩兒被東家媽媽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其實隻是穿的衣服花一些而已，劉文政小朋友自己腦補的太厲害），掀開人家喇叭小短褲，嘲笑道：羞羞臉，小媳婦兒！看著東蕁踢踏著涼鞋在院子裏追蝴蝶捕知了，絆他一腳，道：摔倒了吧，誰教你光顧著追蟲子不看路；看著東蕁吃的滿嘴巧克力，捏一把人家臉蛋兒，搶過人家手裏的剩餘物資說：你要吃成肉球嗎~~直到東家小豆子撅著嘴巴眼眶閃閃含淚，劉文政內心才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雖然總是會被劉家老爸揍一頓，但是小小的劉文政那時候覺得，能看到那小子哭一鼻子，屁股開花也值得了。
    忘了什麼時候他招惹東家小豆子，每天期待他哭一鼻子的心情就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李家小豆子李承域給破壞了。李承域老爸從東北跟著上級領導一起調入中央，入住了軍區大院。從那一天起，兩個小豆子玩到了一起，李家小豆子那時用帶著濃烈苞米棒子味兒的普通話指著劉小文政鼻子說他是黑煤球，是從非洲來的小孩兒，黃皮膚的不跟黑皮膚的一起玩兒。然後把東家小豆子逗得東倒西歪，似是出了一口惡氣。
    以為再也看不到東家小豆子哭鼻子的劉文政失去了每天的樂趣，蹲在玩泥巴的另兩人身邊默默對著螞蟻洞訴說惆悵。直到有一天，東家媽媽找到正在和李小豆子一起蓋城堡的東小豆子，拉著他回家。小劉文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和李小豆子一起趴在東家的窗戶下，再一次，聽到了東家小豆子讓人心顫的哭聲。那麼撕心裂肺的哭聲，劃破了夕陽，永久地印記在了劉文政和李承域兩人心裏。
    回憶瞬間充斥了劉文政的腦海，他想到有多久沒有見過東蕁哭了。就算遇到再多的困境，那個人也再沒有哭過--那樣的一次放肆的發泄，多久沒有過了？
    劉文政想，如果還像小時候一樣，招惹他就可以看到他哭鼻子的話。。。就算被他爸爸打斷腿，他也會永不言棄的一次次嚐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