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不識廬山真麵目  十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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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棋之人看棋之辛苦並不比對弈者少,甚至更累,邊看還邊琢磨若是我該落何處。
    決出製勝關鍵一著,棋子卻捏在人家手中,眼巴巴望著棋子落了……落了……偏就落到另外一點,一口本就吊在喉嚨口的氣許多落不下去,就此暈厥也是有的。
    有人將這棋盤比作戲台,你方唱罷我登場。更多懂棋者卻知這就是戰場,胸中無丘壑輕易下不得場。
    小小棋盤暗藏萬千世界,千變萬化,高潮迭起,廝殺埋伏如指揮千軍萬馬,立刀見血如芒刺在背,比那真正戰場更加驚心動魄,豈是一場戰役能詮釋的。
    要說這二人的棋力均非上上,如此引人入勝全因這伯仲之間,又都係快棋。你想想,若張善年遇一老長考,也沒了看事,失了樂趣。偏巧倆人棋力不弱又都年輕落字快,棋逢對手實在過癮。
    看棋辛苦,看下快棋更辛苦。這一著這口氣還沒落下去,下一子又飛又落。不消半個時辰,棋力稍遜者皆不敢再看,紛紛離席去別廂喝茶歇息,隻等複盤。
    再往後去,坊裏隻餘棋力最最普通者,完全抱著贏錢為目的的看客。因為不甚懂棋隻觀輸贏,反而輕鬆。再就是符慎與棋社老板二人。
    棋社老板也苦,卻不敢走開。守在一旁顫顫巍巍的瞧著,時而閉眼時而抹汗好不辛苦。這廂符慎卻暗自喊糟,看棋的人都那般了,這下棋者熬去的心力可想而知。心道這盤棋無論輸贏如何,心肝寶貝疙瘩隻怕這一冬都要病過去。
    這邊眼瞅著女兒微微皺眉,知閨女要搬,心中便是一揪:早知如此該不教他舍,為了贏這一局,這一舍隻怕傷了心神……
    “咳——咳——”符慎看得心悸,自己先咳嗽起來。扭身回去,壓著聲音吩咐管家:“你快些回去,命府醫將那棵人參……對,就是那棵。切一些,也不能太過,大公子能克化的……”如此這般交待一番又才定睛瞧去。
    隻見那棋盤上白子確實占先,閨女明明可以下刀卻硬是往回搬,選擇了忍。看著臉蛋已見蒼白的閨女,想自己如她這般年紀下棋動輒亮刀猛殺,輕則設個陷阱要把對手殺個落花流水,多半反被殺得疆土盡失。
    再看,那白子好一陣連壓帶斷,符婷隻得下幾著狠手,連連打吃。
    符慎心道:這二人,張善年是到頭了,閨女卻才開始,將來這棋力自己也是不及的。心中又後悔,早知今日,平時教授棋藝該多壓壓閨女氣勢,也不至於首度下場便這般辛苦。
    “抱歉,早間多吃一碗粥……”張善年眼尖,見符思臉色蒼白額間冷汗密集,明顯年幼不支:“可否歇息一刻?”他也是堂堂君子,這盤棋擺明欺人年幼,怎可繼續假裝不聞不見。
    符婷與符慎同時鬆口氣,亦感激的望向張善年:“多謝。”相互作揖後退至後廂,符慎連忙安神香安神茶安置一籮筐,又親自扶著歪下:“思兒,實在累不下,便投子。”
    符婷閉著眼睛說:“未曾料到……居然是棋逢對手……”歇一歇又言:“爹爹,孩兒就快贏了。”其實,這難,就難在棋逢對手上。
    “爹爹知道。”符慎探手過去試下閨女體溫:“搬就是贏,那是張善年死穴。”
    “若不搬,立落下風,敗勢頓現。”符婷將小小身子縮成一團:“爹爹,從前是我驕縱了,該更虛心學的。”
    符慎心疼,伸手握住隻自己手掌三分之一的小手,軟言寬慰:“思兒,思兒,就算此局敗北,為父有你,老懷安慰。”
    “爹爹如此年輕,怎地說自己老了?”符婷撒嬌的推了推父親:“爹爹且去歇著,思兒也好寬寬。”
    符慎知道,這孩子確累得慌了,這是想養神。自己留下反害她累心,急忙起身輕腳走出門去。
    出得門來瞧見張善年立在門外一臉躊躇:“張兄?”便出聲詢問。
    “令郎無礙吧?“張善年下過半盤棋,對少年符思是又愛有怕,有敬又恨,怕輸亦不能輸,想贏又難贏。百般為難千般不忍都堆在一處,隻把那小人兒真心當成了對手:“實在不行,我可提議封盤。”
    符慎苦笑:“這會子就算我答應,我那兒子也不應的。”認真的合手打個千:“隻請張兄給個薄麵,托詞歇息一個時辰可好?”
    一個時辰後棋局從開,黑子沉二手亮了刀:“得罪了。”
    張善年一看落子臉色驟變,先前被自己殺得七零八落失了章法的黑子瞬間出鞘,悍然捅進白龍中斷。這分明要白龍一刀斃命啊!
    接下去搏殺更是凶悍,隻看得歇息回來的人頭疼欲裂,茶碗茶蓋碰得叮咚作響。

    作者閑話:

    多謝幾位朋友的回複,這幾天得了許多有意思的回複,感覺很開心,謝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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