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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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
我父皇還在時,我處處都是福氣,而現在的我最缺的便是福氣了。
陶毅這人長得傻裏傻氣的,說話也憨頭憨腦的,他說跟著趙枕,是自己的福氣,即使趙枕對他總是苛刻,他也心甘情願的跟著。
這份心甘情願的感情讓我心裏發酸,我也在為一人,心甘情願。
想到那人,我心情算是有些難過,就再也吃不下眼前這碗麵,我歎了口氣,對陶毅道,“你先吃著,我有點事,就先走了。”說完便起身要走。
陶毅也起身朝我一擺,我擺了擺手,走到麵攤前,摸了摸袖子裏頭,發現我因為出門匆匆,竟然忘記了帶錢袋,於是隻好從袖子裏摸了一塊白玉出來道,“老板,我今天忘記帶錢了,我把這個先壓在這裏,過兩天我帶了錢,再過來取可行。”
麵老板擦了擦手,接過玉看了看,轉而又遞了過來笑道,“我看客官你跟陶毅那小子熟的很,這碗麵不值幾文錢,就當是我請你吃的,你要覺得好吃,下次有空再來就是。”
我接過玉笑道,“老板倒是會做生意。”
麵老板憨厚的笑了兩聲。
我本就閑,便停在攤前跟老板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後,才轉身離去。我看時間還早,又不想回府,便跑去尋了個安靜的茶館坐了一上午,等太陽稍稍西偏時,我才慢慢起身,走到茶館櫃台前,把我那塊白玉抵押在了這間茶館。
初夏的風吹在身上,很是沁人心扉,我漫無目的的走著,在路過秦王府時,便忍不住看了秦王府大門幾眼,見沒有什麼異常,便一路朝著皇宮那方走去,路過刑部時,我便停了步子,走了進去。
我記得文暄出宮那年,一日,我去他的康王府上賀喜時,便看到趙枕站在文暄身後,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我,我那時被他看的有些不太自然,見他有空,便跑去同他說了會話。
我想我跟他本就沒有多少交情,之前在宮裏鬧出那出後,我每每遇到他,都是能繞著彎走就繞彎走,繞不過就隻是對他點點頭。所以時隔多年,當他端端正正站在我麵前,一雙漆黑的眼繞著我轉世,我又不能說話說的太直接,便想著先從慰問開始,於是我開口道,“幾年不見,趙小公子身子可還好。”
我這話一出,隻見眼前的趙枕臉色白了白,我便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怕是說錯了話,於是我忙岔開話題,望向空中道,“今天天氣倒是不錯,萬裏無雲的。”
沒想到趙枕聽完這句後,臉色立馬由白轉為了黑,我心想怎麼我說什麼都不是,於是我便幹咳了聲,直接問道,“你從我進門起就一直盯著我看,可是有什麼事要找我。”
趙枕這才頗為滿意,臉色也好了些,我見他從懷裏掏了枚白玉出來,遞給我道,“這塊玉送你,你之前救我了一命,我便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什麼麻煩,可以拿著這塊玉找我。”
我沒有接過白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我道,“趙小公子有心了,我之前隻不過是把你抱了回去而已,舉手之勞,哪需要你欠我什麼人情,倒是你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趙枕先是一愣,而後滿是疑惑的盯著我看,像是要在我身上找出一道光來。
我不承他的情,是因為我覺得我便沒有什麼麻煩可言,也正是因為這樣,我那皇叔才對我這般放下了心。我自覺我是個沒多大上進心的人,但眼前這少年則不同,風華正茂的年紀,我想他定是滿心的誌向。
趙枕雖身子弱,當是生的好看,我見他一身錦衣玉冠在蕭條的秋風裏,我便忍不住道,“趙小公子,我看你剛才走路帶飄的,現在看你臉色似乎也不太好,要不我們先坐下來談談,你說好不好。“
趙枕頓時臉上一紅,偏過臉半天才輕飄飄的嗯了聲。
兩人在亭中的石凳坐下,又是一番安靜。
我坐著尷尬,便拉著他有的沒的聊了些日常趣事,聊著聊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我舅舅。”
趙枕道,“當然見過,寧將軍威風凜凜,戰無不勝,可是不少人心中向往的。”
我道,“你看他現在五大三粗的,可我以前曾聽母妃說過,我舅舅年幼時也是個體弱多病的,整個人看著瘦瘦弱弱的,似乎風一吹就能倒,可後來我舅舅跑去習武後,便慢慢硬朗起來的,我看你跟我舅舅似乎有些相似,要不等你哪天有空,我帶你去找我舅舅,讓他教你習習武,磨練下身子骨。”
趙枕聽完臉色一白,我以為他是怕吃苦,於是鼓吹道,“你隻有稍稍學一點,把身子弄正常了就行,雖然有點苦,忍一忍便過去了。”
趙枕沒有回我,倒是調侃我起來,他道,“我以前看王爺你總是喜歡做樣子,便覺得你這人虛偽的很,可如今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我嘴角抽搐,心想哪有人把話說得這麼直白,於是我隻能厚著臉苦笑道,“讓你見笑了。”
趙枕望著我,輕笑著道,“王爺心善,以前倒是我太過計較了。”
趙枕的嬌氣,是從裏到外都散發著一股嬌氣,可此時他就坐在我麵前,一張俊美的臉上,桃花眼微微一彎,看得我眼前一愣,半天緩不過神來。
趙枕笑完後,便起身朝我拱手彎腰道,“王爺,我趙枕雖不才,但以後隻要王爺願意,我趙枕必會站在王爺這頭。”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留我一人在亭子裏吹來半天秋風。
自那日後,我就不曾再遇見過他,等到了大雪紛飛後,又是一年春時,北邊平州邊界那邊胡人又來侵犯,集報遞到朝中,頓時惹起一陣爭議,滿朝文武的官員都看不起胡人,覺得胡人來襲,不過是飯上蒼蠅,煩人的很,所以武將們個個都爭先恐後的自請出戰,我那皇叔左想右想,想的煩了,還把我叫到宮裏陪了陪他老人家,最後我那皇叔朱筆一勾,便派了我舅舅去平州平亂,平日裏我不敢跟我舅舅走的太近。前些日子他剛回京時,我也就陪了他幾天,以後就沒再見過幾麵了,所以他出發的那日,我便一大清早起來,騎著馬出了城,在城外的五裏坡那裏靜靜的等著他,想與他道聲別。
我站在坡上,看隊伍浩浩蕩蕩過來,我舅舅穿著一身玄色盔甲,騎著馬走在最前頭,在柔和的春風裏,威風凜凜。
我看隊伍越來越近,便立馬上馬,朝那邊靠近,大概是因為前夜下過一宿的雨,我一路駕馬過去,隻覺空氣格外清新,風微微吹動寫著”寧”字的旗子,我朝隊伍望去,眼睛一精,便看到了趙枕。
趙枕騎著馬跟在我舅舅身後不遠處,起先隔得遠,我隻是覺得看著眼熟,等走近了,看清了,我驚的下巴都快落節了。
我對我舅舅道,“舅舅,你怎麼把趙枕帶上了,不是,是趙枕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舅舅看了眼,轉而又看向趙枕,策馬騰出空地,示意趙枕他自己上前來說,趙枕看了眼我,然後便木著一張臉待在原地不動。
我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跟趙枕也沒多大交情,沒必要非糾結此時不可,我來此,是為了好好跟我舅舅道別的,於是我連忙調整了下表情。
我一臉擔憂的轉向我舅舅道,“舅舅,此去,還望多保重才是。”
我舅舅望著我也是一臉擔憂,他道,“我那邊沒有什麼擔心的,我倒是擔心你在京城受苦。”
我道,“舅舅放心,我一向心寬,之前我母妃便說我心寬倒是好事,省的總把事堆在心,別人還沒開始為難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愁壞了。”
我舅舅朗聲笑了幾下,拉著我又說了些話。
後來我見時間也不晚了,便帶著笑朗聲道,“時辰也不早了,將軍可啟程離去,本王在此望將軍凱旋而歸,武運昌隆。”
我舅舅拱手道,“謝王爺吉言。”
等我舅舅帶頭領著隊伍走後,我便又跑去五裏坡上,看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漸漸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