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思賢這樣望著她許久卻沒說話，元秀公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齊思賢於是有些赧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局促，腦子裏的措辭都是亂的。跟元秀公主之前也打過兩次照麵，但跟現下的情況畢竟很不一樣，她沒有想到這位公主會忽然站出來，還是站到自己這一邊。
    “我也不想那樣攻擊她，但是剛才真的沒繃住，”齊思賢解釋道，長長出了口氣，然後又皺起眉再吐了吐槽，本能地希望繼續獲得旁人的支持：“她說話戳了我好幾次了，我既然沒有對她指手畫腳，憑什麼她就要對我說三道四。”
    大概是憑齊思賢以前修理過她老公……但是那又怎樣，她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任她懟吧。
    這麼一說，再這麼一想，好像稍微輕鬆了點，略尷尬地笑笑：“倒是讓元秀公主見笑了。”
    元秀公主搖了搖頭：“叫我元秀就好。”
    “……元秀，”齊思賢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試著說了一聲，感覺倒不壞。
    “我沒覺得你做錯什麼，”元秀也小口飲了點酒，柔美的麵龐上浮出一點酒暈，淺藍的曳地裙擺並不顧忌地落在台階之上，小巧的頸項鎖骨發著淡淡光澤，在月色和燈籠光照下像一個神祇般，美妙卻隨性，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什麼距離感，反而柔和得讓人很舒服，“她們不理解就算了，卻不該輕易嘲諷指摘。一味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也並非我欣賞的做派。”
    說完她似是在調侃地說道：“你要我替你再教訓教訓她麼？”
    齊思賢愣了愣，隨即笑道：“不用了，腦子裏想的不是一個路子就沒法溝通，怎麼教訓也是白搭。”
    元秀頓了頓，接著望住她緩緩說出口：“我四弟之前在獵場和校場兩次唐突了你，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
    “……”這突兀了點，雖然齊思賢剛剛還在想著，她跟她四弟可真是一點也不一樣。也沒想到酈元安那樣的人，原來還跟自己的姐姐無話不談。
    “我也說不上來會不會有用，倒也還是教訓了他一回，”公主語氣裏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那家夥從小驕縱慣了，要是早些狠心嚴加管教，或許還能更懂事些。”
    齊思賢忽然想起來家裏待著的薛玟。那小子同樣是寵著長大的，雖然很多時候也執拗得讓人頭疼，不過大體上還算是乖巧聽話，也不知道以後的個性會長成什麼樣子。
    話說回來，她隱隱覺得這位公主跟她的共同點，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多一些。
    “元安任性是任性，不過多數時候還是討人喜歡的，”元秀緩緩說著，卻察覺出齊思賢並不是很願意聽到酈元安相關的事，便隻淡淡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調轉了話頭：“但並無人強求什麼，一切盡可隨心而行。”
    隨即她再飲一口酒，眯眼看了看天上懸月，問道：“月色甚美，要去後園中走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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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忌襄沉目盯著鳴絮，後者很快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妝容明豔的麵龐也失色了一個度，舞到後來，表情都不再那麼自如，終於一曲奏罷，在林忌襄的眼神示意下，鳴絮帶著點忐忑，先行退到了廳堂之後給舞伎伶人留出來的屋子，在旁邊無人經過的隱蔽角落裏不安地等著，不消多時，林忌襄就出現在了眼前。
    “公子，”見到林忌襄，鳴絮恭順地低下頭，整個人都籠罩在他居高臨下的身形投落的陰影裏，視線隻敢垂望在地麵的靴尖上，察覺出麵前散發而來的壓迫和不快，倉皇說道：“奴家沒想到公子也在此——”
    林忌襄麵無表情：“我已經把你包下來有一段時日，難道今番我若不在此間赴宴，你便該當做理所當然地在此舞樂？”
    “……奴家知錯，”鳴絮雙手攥在一起，連著一點長長垂地的輕紗舞袖，更是不敢抬起眼睫：“因是坊中這支幽蝶舞隻奴家習得熟練，李媽媽生怕其他舞姬有個閃失，失了琴袖坊的招牌，才非得要——”
    “你要有這些苦衷，自己去解決，”林忌襄眉心擰起，難不成這個還得自己特別跟琴袖坊交代不成？“若是這些道理都不懂，留你也無甚用處。”
    鳴絮聽得此聲，一下子心髒幾乎停跳，瞬間屏住了呼吸。
    “現在馬上回去，以後這種事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林忌襄說完，也不待她應聲就徑直轉身走回，腳步聲冷冰冰地消失在過道盡頭，似乎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鳴絮說不上來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又提起一口氣，隻緩緩抬起頭，白著張小臉全身僵硬地走回舞伎休整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