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他知道這樣想著隻是全然無用，決意直接去齊宅看她。
    “少爺，現在去的話，隻怕齊小姐也是不會見客的，”林風勸道，就算是主子去了想必也是如此，否則她一開始也不會讓他們回來，“不如讓齊小姐靜下來幾天，有什麼不高興的都過去了，再去探望為宜。”
    若是這般做了，以後要連能說話的朋友也做不得了。林忌襄搖了搖頭，仍舊往外踏出，一路騎馬去到齊宅。院門打開，他徑直進去，到了內院，齊思賢就在小涼亭裏坐著，一身衣裳裝扮格外精致，是她自己平時極少穿的樣式，旁邊是薛明和薛玟，一眼看去竟有奇怪的兄弟姐妹齊聚的味道。
    齊思賢很快站了起來，薛明隨即也是，甚至先她一步走出小亭，上來就跟林忌襄道謝。
    “林兄，多虧你及時傳信，思賢才能安然無恙，”
    聽薛明這麼說，林忌襄瞬時麵皮繃緊，當著齊思賢的麵受到這樣的謬謝，他就要開口解釋說並非如此，她已先一步說道：“對，多虧了你。”
    林忌襄來不及體會她其中有幾分情緒，她又說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們，我馬上回來。”說完就示意他跟著一起出去。
    出到外院角落裏，說話聲不會被內院聽到，齊思賢轉過身，似乎在強迫自己直視向他，喉嚨裏提著一口氣，終究還是放緩了語調：“你來找我？”
    “……左英茉有沒有傷到你？”林忌襄看著她半天說道。
    “沒有，”她原本對自己說了很多遍，是齊思賢險惡在先，林忌襄已經對你沒有什麼義務了，你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怪罪他的行為，然而現在見到他的人，已經放在腦後的委屈難過仍然瞬時複蘇，齊湧而上，“是我不義在先，你怨我也完全可以理解，我跟林風林雨說的也是真的，之前我做出過這樣的事來，已經沒臉再承情讓你照顧什麼……”
    林忌襄凝眉看著她，這樣的說話在兩人中間拉開一道無形卻在不斷增厚的牆，齊思賢甚至不能抬眼看他，隻是目光向下看著他的衣領處，麵上盡是勉強。
    他苦笑：“我們非要這麼說話麼？”
    齊思賢頓下來，終於抬起目光，自己也無奈地笑一下：“我也不想，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說出來就變成這樣了。”
    這般承認現下的生硬尷尬，反倒使氣氛莫名緩和了點。自遊學途中捅破一層窗戶紙，相處時的自然就減了一層，現在又更是欠缺了許多，不過這樣的緩和也傳遞了一個訊息，他們都在試圖停止這樣的趨勢，使雙方至少還能以同學的姿態互相麵對。
    林忌襄抬起手扶上她手臂，見她沒有抗拒，再上前一步，齊思賢終於忍不住皺眉後退。
    “你還是接受不了我置你不顧，”心酸之際話說出口，不用說她了，他自己也原諒不了自己。
    齊思賢垂目點了點頭：“嗯。”
    她能夠理解林忌襄當時憤恨交加之下的做法，卻僅此而已了，盡管最後沒有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但那不足以讓她完全諒解，也無法再讓步更多。
    “我追出去過，”林忌襄解釋，隻是那晚左英茉他們走了不知哪條路，並清理了痕跡，“但沒有追到人。”
    “我聽說了，”林風林雨也跟她說過了，這多少有點安慰，不過她越想也還是難免心涼，林忌襄當時是在拿她的生命安全置氣。齊思賢確實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林忌襄棄而不顧，畢竟將近兩年下來，即使楊晏離開了，他也一直都在：“可是你之前有沒有想過，如果左英茉不打算把薛家放在眼裏會怎麼樣？他會不會也刺我一劍，把我整死，還有他能想出來對付我的花招……”
    “我對不住你，思賢，如果能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置你不顧，”林忌襄拉住她的手臂，心裏揪作一團，左英茉即使沒有傷害之舉，也定有恐嚇之姿，她在那樣四顧無依的境況下想必是心驚膽戰，噤若寒蟬。
    齊思賢眼圈有些泛紅，本要再往下說，卻忽然發現了什麼，臉一僵，視線往內院的門口方向瞪去。
    “你臭小子——”咬牙罵出來，做出要敲爆栗的手勢，林忌襄看著薛玟那露出的半隻腦袋一閃收回門後，一陣急速的跑步聲消失在內院那頭，齊思賢瞪著眼瞬時說不下去了，遲疑一下才道：“你回去吧，再過幾天就沒事了。”
    不論怎麼說也有幾年交情了，就算她認清了一個事實，以後也還是要繼續做同學。她隻是現在並不想看見他，需要時間來過去心裏這道檻。
    “……我會再來看你。”
    林忌襄說道，齊思賢沒有回答，無聲地把他送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