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英茉誇張地笑出聲，扯著齊思賢後退幾步，林忌襄先行打破對峙奮擊出手，林家侍衛隨之再度拉開混戰，招招鋒芒盡顯，恨不得將敵手立斃劍下。左英茉見狀，知道林忌襄已經不願意再為齊思賢的安危隱忍，在她耳邊低語：“這可不妙啊思賢，林忌襄似乎要拋棄你了。”
    這給了齊思賢當頭一擊。
    怎麼會呢，她想這樣說一聲，卻完全沒有底氣。就這麼片刻之間，之前的所謂同袍之情，互相支持的朋友之誼，還有朦朧不清的情愫，全變成了建立在騙局之上的笑話。
    左英茉抬手搭在眼簾之上，往四周看了看，一邊惋惜地歎口氣，在一片打鬥之中往廳堂門口退去：“天色是不早了啊，是時候收拾打包戰利品各回各家了。喂，你們這幾個不中用的，差不多得了，別打擾林二少休息。”
    話這麼說，他步子卻移得很慢，喉嚨裏冒出來幾聲得意的低笑。
    “林忌襄！”齊思賢見狀頓時如墜冰窟，驚恐地尖叫起來，左手用力扳著左英茉的手臂，拚命想要掙開：“林忌襄！不要讓他帶我走！林忌襄！”
    不論如何，現在林忌襄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隻有他有可能跟左英茉談判，否則被這個瘋子混蛋抓走，她不敢想象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可怕折磨。她更不能相信他會真的對此置之不理。
    然而林忌襄隻是看著她，沒有任何回應。
    左英茉的手下不再戀戰，紛紛擺脫纏鬥，隨著左魔一起湧向門口，各持武器在前方圍護，穿過他們的間隙，齊思賢睜圓了眼睛望著林忌襄，難以相信地又叫了他一聲，後者握劍站在幾米開外，連上前一步的意願都沒有，冰霜般的目光看著她像看著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不不，如果是陌生人都有被施以援手的可能，現在她對林忌襄而言，連陌生人也及不上了。
    心髒一點點完全沉底，左英茉刺耳的笑聲兀自傳進耳中，齊思賢隻差一點就要哭號哀求出聲，想要求林忌襄行行好，不要讓左英茉把自己帶走，卻又在心裏強行遏製了這個念頭。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最後一點尊嚴喪失殆盡，隻掐著左英茉箍在腰間的手臂，無聲望著他，被拖著寸寸後移。
    林家在場的五個侍衛都在遲疑要不要上前援救，但林忌襄一言不發，他們誰也不好出手。
    “左英茉，”林忌襄沒有動作，但忽然叫住了他，左英茉停下步子，冷笑著挑起眉毛，似乎終於等到他開口相求，又給他一個可以發揮的機會。
    “林二少還有何事相商？”
    林忌襄移開看著齊思賢的目光，冰冷地看著左英茉。
    “齊思賢是薛門軍火薛縛的親生女兒，薛明也時常來看望她。”
    左英茉立時愣住了。腰間箍著的力道忽然僵住，齊思賢聽在耳中，麵頰瞬間比方才還要慘淡。
    “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後果想必你比我要更加清楚。”
    左英茉周身的跋扈氣焰似乎被熄滅了一半，身上骨節都在挫動，像是玩火玩得興起的孩童忽然被迎麵澆了一盆涼水。
    “走！”
    怒喝一聲，他像是什麼也不想再聽，不由分說直接拽了齊思賢的後衣領，揚手就往廳堂外大步踏出，齊思賢狼狽地反手抓著他的手腕，咽喉被衣領勒得呼吸困難，視線很快被防禦在前一邊後退的塗誌孫黑一行阻隔，順著廊道被拖了出去。
    喧嘩聲順著廊道消失至沒有動靜，一片死寂中，林忌襄依然握劍站著，一言不發。
    “……少爺，”林雨問了一聲，看了看其他幾個侍衛，均是麵上為難，遲疑了很久才囁嚅道：“齊小姐她……”
    “你回城裏，去齊宅找江成皓，”林忌襄語氣毫無起伏，“讓他把今晚的事傳信給薛明。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是。”
    林雨領命，見林忌襄遲遲不再發話，心裏猜測主子恐怕真不會再多做什麼了，於是轉身往外走出。
    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林忌襄將長劍收進劍鞘裏，向後遞去，讓侍衛收好。想想她對你做了什麼，你又為她做過什麼。
    廳堂中的氣氛格外凝重。林忌襄覺得自己認識齊思賢的這幾年裏，果然是被她耍的團團轉，再這樣猝不及防之下被當眾血淋淋揭穿，他何時遭受過這樣的羞辱。而齊思賢還在辯解說她並不知情，因為她前事盡忘。
    ……這確實是太方便了。極度的憤怒和羞惱驅散了所有理智，那一瞬間林忌襄是憎恨她的，心狠狡詐至此，將他視為敝履，什麼都可以出賣，也別怪他棄她不顧，齊思賢也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