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踏向廳堂門口，最後那雙已經盈了淚意的絕望雙眼仍然不受控製地一再出現在他眼前，直到她在左英茉的仇恨怒意下被一路拖拽而出。林忌襄停住腳，心髒塊塊挖空，清醒的同時強壓下去的擔憂傾瀉而出，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十分嚴重的錯誤。
    齊思賢是對不起自己沒錯，但是現在並不是追究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左英茉這等胡作非為的江湖魔頭，會不會真的正視他的警告。這般冷眼視她落入豺狼之口，硬下心腸袖手旁觀，萬一……
    “林風！”林忌襄深深吸了口氣，胸膛急劇起伏，轉身過來麵向餘下的侍衛，一邊走去重新取劍：“備馬，現在，去把人追回來！”
    從廳堂裏一路拖出，林忌襄蒼白陰沉的麵龐消失在視野裏，齊思賢的眼淚忽然撲簌簌落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傷心了啊，”左英茉冷冷哼了一聲，語氣已經不若方才那般張狂。齊思賢是薛縛之女這一信息，似乎確實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嘴上還在試圖打擊嘲諷，但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
    盡管右腕極痛，齊思賢還是虛掩著自己的臉，這樣失控哭出來，眼前還有塗誌孫黑幾人盯著自己，她雖然已經顏麵無存了，也還是不想再看他們嘲笑的神色。
    塗誌卻根本一點都笑不出來。林忌襄最後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裏響著，不止是他，其他幾人也麵色凝重，他們就算不像他這樣有清楚的了解，卻也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左小官人，”塗誌上了前來，看了左英茉一下，齊思賢隨即被往孫黑的方向一扔，繼續給拎著衣領推搡前進，看著前方塗誌和那個一直書生打扮的人走上去跟左英茉站在一起，跟後方拉開了一段距離，想必是在商量，要把她怎麼辦。
    他們說了沒多久，似乎爭執了起來，左英茉十分生氣，喝退了麵色並不好看的兩人，齊思賢心中頓覺不妙，果然他隨即又幾步走回，直接扯著她右手腕一把拉去，齊思賢痛呼一聲，就聽他冷笑：“再叫，我把你舌頭拔下來。”
    “我建議你把我掐死扔在路邊，”被推搡著往前走，這條路跟來時的路還不是一條，齊思賢並不確定自己會被帶到哪裏，心中一片死灰之餘仍然難免恐慌，“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免得像林忌襄說的那樣真會有什麼後果。”
    薛縛這種軍火商以及左家這種外國朝臣之間，或許有些重要往來倒也不奇怪，她並不知道究竟會有什麼後果，不過也不想放過可以給左英茉施壓的機會。
    “還輪不到你來威脅我，”左英茉冷森森地開口，薛家的因素確實讓他有所顧慮，以致不得不暫時收斂了肆意羞辱的樂趣，不好再毫無忌憚地報複解恨。不過沒查清楚之前，他同樣不會輕易上當，也不會隨便放過她，“我遲早要把你加諸於我的，盡數奉還。”
    持續了一整夜的忐忑不安，在江臨最近的曆水城停了下來。進了一家私宅，齊思賢隨即被關在一間密封的臥室裏，不知左英茉有什麼計劃，那幾個手下每天輪流來給她送飯，而且看得出來林忌襄那兩句警告還是起了效果，他們並沒有額外施加什麼讓人難受的措施，甚至還給她送藥，叫她塗在右手上，看她的目光也很複雜。
    右手已經早沒事了。齊思賢數著日子，光在曆水城，就待了有……五天？這感覺起來幾乎已經有半個月那麼久。期間左英茉來過兩次，一次沉著臉問了她跟薛家的關係，她如實相告，一次似乎是他又想起了前事，仍舊覺得委屈就忍不住了想來動手報仇，被塗誌和那個書生打扮的汪旭攔在外麵打鬥，聽得她倉皇拿椅子頂住房門，鑽進櫃子關上櫃門，躲在一片幽閉的黑暗裏，屏住呼吸盯著那透進來一點光的縫隙，一動也不敢動。
    今天照常在屋子裏待著看書，房門敲響，她道聲進來，接著讓她大跌眼鏡的是，進來的人不是左英茉那幾個手下，而是左英茉自己。
    驚愕地從書間看去，齊思賢迅速地思考，離自己最近的可以用來攻擊的器物是什麼，左英茉則麵沉如水，手裏拿著一隻大盒子，似乎在忍著怒氣，把要摔下盒子的動作改成控製著力道將盒子放在桌上，說道：“這是給你準備的東西，你好好收拾梳理一番，今天薛明會來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