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即使知道那樣的攻擊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但那是個雙方都在失控的關頭，難道左英茉要是占了上風，齊思賢就能免遭屠戮？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垂下眼睛不再看對方那想把她燒成灰一樣的雙眼，低聲開口為自己辯解。
    “那是我走火入魔之時，身不由己。不管你信不信，要是我神誌清醒，定不會刻意傷人。更何況，更何況你現在已經痊愈，你可知道我的下場？武功盡廢，前事皆忘，這還不足以消你心頭之恨，非要這樣不擇手段地報複才夠麼？”
    “武功盡廢確實解氣，不過前事盡忘……嘖嘖，這可太方便了，”左英茉聞言冷笑幾聲，後槽牙的咯吱聲響近在耳旁，手指在齊思賢下巴摩挲兩下，再度摸回她的右手脈門，捏扣的力度迅速增加，齊思賢立時痛叫出聲，隻覺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一般，“不擇手段的人分明是你才對！”
    左英茉左臂牢牢把齊思賢盡數圈在身前，左手扣著她手掌箍住腰肢，細窄的下巴壓在她脖頸，壓製她因為右腕的劇痛而引起的顫抖和扭動，甚至垂下眼張口湊上齊思賢的耳廓，在她疼痛非常之時伸出舌尖輕舔細咬，喉嚨裏發出假惺惺的憐惜唏噓。
    齊思賢幾乎要暈厥過去，疼得抽氣間漲紅了臉使勁搖頭怒罵：“變態！放手！”
    “不喜歡麼，思賢？”左英茉鬆了右手，迎著林忌襄怒不可遏的鐵青臉孔，將右手手掌鉗在齊思賢喉嚨之間，噓了一聲輕輕晃頭以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這可不好，之前我這樣對你的時候，你可比現在要配合的多了。”
    “你胡說什麼？！”齊思賢右腕痛到難以抬起，聞言反應了一會才衝口而出，不敢相信左英茉竟然能這麼不要臉。
    “你忘得可真多呀，還真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他抬眼看向林忌襄，仔細端詳一會，諷刺地挑起嘴角：“這麼說林忌襄也是蒙在鼓裏吧？哈哈，這麼看來，林二少跟我可是同病相憐，都是被你這兩麵三刀、心狠手辣的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什麼？！
    “虧得我直到最後關頭，都還以為你隻是在玩什麼遊戲，”左英茉陰惻惻歎著氣，又把嘴唇湊上齊思賢耳際，一邊直盯著林忌襄，補充道：“你說，林二公子要是知道，當年正是你齊思賢用這隻腦袋瓜子發現了那封密信的事，接著千方百計混到我的私宴上，向我獻計活捉林二公子交換密信，還獻上他的行蹤承諾要助我將他生擒，會是個什麼表情？”
    一道霹靂在腦中劃過，齊思賢耳中嗡嗡作響，渾身的血液即刻抽走，電光火石間，崔賀之前說過的話刷刷刷在腦子裏浮現而出，一股毛骨悚然順著脊背爬上了頸項。
    ……去年元宵才過，正月十六，曆水城一家客棧。
    ……除了你在浴桶裏之外，就是屋子裏很亂，包袱裏的衣服、鞋子、帖子，都散亂在地上。
    ……帖子我不太記得全部，金色外封，也許是宴請之類的金帖。
    “大概就是像這樣的表情吧？”左英茉笑起來，扳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而去，齊思賢無力之下，隻見平時一向沉穩持重的林忌襄此刻仿佛意識出竅一般，臉上慘白毫無血色，身軀微晃，雙眸中盡是不可置信的強烈震驚。
    “林二少，”左英茉架著已經完全僵硬的齊思賢，滿懷期待地望著林忌襄，“現在是不是真相大白了？我可是助你揭開了這個陰險女人的真麵目，省得她這麼費盡心機地要取得你的青睞，甚至不惜向我使了點美人計，隻為那邊廂裏再扮你的救命恩人，要你以身相許。”
    你搞錯了，剛才那樣的羞辱根本什麼都不算，現在這才叫做真正的無地自容。
    “你閉嘴！”焦急之間屈起手肘狠狠向後撞去，左英茉哼了一聲，反手又抓住她的手腕，齊思賢顧不上他，強作鎮定地要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林忌襄，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幾乎本能地要衝口而出那不是我，但那隻會更加百口莫辯；甚至想要矢口否認說是左英茉惡意編造了一切，又怕會出現更不利於自己的指向，更能從對麵的幾張麵孔上看見，這個信息對親曆過的當事者而言，似乎與當初那場交鋒的前因細節契合得更加合理。
    ……她怎麼會知道當初齊思賢窮途末路之下，為了拿到另外那半本天書以解除走火入魔，已經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耳邊左英茉又在喋喋不休說著什麼，她一句都沒有聽進腦子裏，隻覺得難以麵對林忌襄這逐漸陌生的目光，卻又連簡單的轉移視線也無法做到。
    “左英茉！”林忌襄忽然出口，橫眉冷目，“你還要在我的地盤上待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