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踏著甲板的吱呀聲在身後傳出，兩人回過頭，看到崔賀從過道裏走出來，在拐角處拐彎，往他自己住的艙室方向走，幾步之後，消失在過道裏。
    林忌襄：“要怪也得怪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你可別說，崔賀能屈能伸，手段比你強多了，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給你指一條明路，”陳靖白眯眼看著那頭崔賀離去的方向，“你沒發現他把自己變得越來越像誰了？因為他知道齊思賢就好白淨溫柔的清俊小公子這一型的。人家本來還能拿你當個好同學，你再這樣，就隻會一直對你存有戒心。”
    “……齊思賢這都是些什麼臭毛病！”
    “再說了，齊思賢其實不是個惡人，”陳靖白繼續分析，“畢竟同學兩年，人品還是能看出來一些的。所以她一直隱瞞不說的事，或許並非什麼大事，至少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
    見林忌襄不說話，他補充道：“等你能讓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恨不得什麼心裏話都一晚上告訴你的時候，不就都清楚了。要是你不去跟她道歉示好，我看崔賀都要比你早知道那是什麼事。”
    “……”
    “知道你拉不下臉，不過腿上挨了一下的是她不是你，畢竟是齊家和薛家的女兒，還是得費掉一番心力的。”
    直到傍晚時分，林忌襄想著陳靖白告誡的話，打開房門，悄聲走進，把門合緊。回過身，齊思賢閉著眼還未睡醒，換過了一身幹淨的素色衣裳，麵龐蒼白，在枕邊露出來一截黑發，竟然難得的帶著一點我見猶憐的氣質。
    船艙裏點著燈，橘黃色的柔和光線盈滿了昏暗的角落。他把手裏的一束小花放在她屋裏的小茶幾上，手裏的食盒也擺好，把粥拿出來，陳靖白說要告訴她是自己熬的粥，但是這隻是在外出旅行的船上，他也實在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崔賀一樣蠢，所以暗自否決了這個主意。
    再看去時，她已經醒了。
    “……好些了嗎？”林忌襄打破沉默。
    “好一些，但還是疼，”她說道，整個人安靜沉默，隱隱帶著點距離感，畢竟上午時有一番互相指責，此時氣氛難免局促尷尬。林忌襄倒了一杯水遞去，拿起一個枕頭墊著讓她能靠坐起來。
    “對不起，”在她喝水的時候，雖然有點不自在，但林忌襄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也不論齊思賢反應如何，他心裏總算鬆了口氣，“都是我的緣故，才讓你受了傷。”
    而齊思賢抬眼睜圓，有點意外，脫口而出：“沒事，是我的問題，不怪你。”
    空氣裏的壓抑減輕了大半，兩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要忽略上午的爭執。林忌襄覺得腳底下踩著的地麵都變鬆軟了，像是整個人站在雲裏。對望了一下，她甚至笑了笑，眼裏帶著和解和撫慰，黑色長發自然散落在肩頭，他從沒見過齊思賢這個樣子。
    在能意識到之前，這句話已經從他嘴裏冒了出來：“來喝粥吧，我親自熬的。”
    她有點吃驚，林忌襄托起碗，小勺舀起一點粥，送到她嘴邊，她意外之餘還是張口咽下，一雙杏眼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直到一碗粥吃完，雖然沒有話，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艙室裏流動，把她蒼白的麵龐都染上了一層緋紅之色。
    “……我給你換藥吧，”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沙啞，林忌襄清了清嗓子。
    “不用，”齊思賢搖頭，他歎口氣道：“你的傷要勤換藥，否則會留疤。齊玲在給大家準備晚飯，現在抽不出時間來。”
    齊思賢聽他這麼說，猶豫一下倒也不堅持了，反正傷口一開始就是他在處理。
    小心把裙擺掀上去，她沒有穿鞋襪長褲的一雙玉腿在床上一覽無餘，林忌襄壓抑著呼吸，克製自己把目光控製在那處包紮好的位置，卻似乎又太靠上，簡直怎麼都是不對。
    沉默著伸手解開包紮，小心把繃帶拆解下來。他還記得當時在齊思賢臥室裏，她細汗沾濕、玉石雕像一樣的軀體，而現在灼燒後猙獰破碎的紅黑色傷口，破壞了這整體的美感。
    疼惜地用擰幹的手巾在創麵上輕輕擦拭，看齊思賢皺眉但也沒喊疼，他把藥膏拿出來，手指挖出，輕柔地塗抹上去。
    “疼麼？”
    她抿唇點頭，臉色發白，一縷黑發從耳後落下，遮住了點頸項的柔順曲線。林忌襄望著，禁不住伸手去給她捋了頭發，目光跟她怔忪含怯的雙眸撞在一起。僅僅一瞬卻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心裏最後一條防線終於衝破，他手掌立時移到她後頸，俯身覆麵吻住她雙唇，急切地用力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