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扈學宮 第四十一章 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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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殺了她的師兄,”
手指扣在桌麵上,陳靖白一字一字說道,“她說的就是這個,齊思賢殺了她的師兄。”
林忌襄自然也聽出來了,但還是搖了搖頭:“她現在想不起來這事,或許其中有什麼我們無從得知的細節,不好完全歸咎於她。”
他剛從齊思賢的房間裏回來,她簡直是被嚇壞了,在他嚐試的詢問下一股腦告訴他,說齊家宅裏她先前從師父那裏得來的半本梵文經書,是沾染血跡的,但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師兄,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如何將那經書弄到的手,並把她以前的遊學行記翻出來給他看,似乎心裏已默認了殺害師兄奪取經書的說法。
按照先前齊思賢對那經書的執著勁,此事確實大有可能。然而南扈律法刑罰曆來嚴格,故意殺人隻要有足夠的證據供官衙立案,走完刑偵查證、呈堂定審的流程,凶犯就難逃罪罰重責,王公貴戚、江湖遊人也會被通力緝捕,哪怕死的是沒有身份的平民。
“她剛剛對你做了什麼,你要這樣替她說話?”陳靖白笑了起來,“連她做出過這樣的事都不想承認?”
“我隻是在說實話,”林忌襄也笑了笑,坐下來靠著椅背,長長出了一口氣,“……這麼幾年過去,不說是否真有這一番謀殺,也不論她師兄的遺孀和弟弟是否有報案,隻看她當年行記裏的那句話,想來是沒有定罪的可能。但此事突如其來,她實在很是不安。”
想來也真是有點無奈,沒想到齊思賢有一天,也會如此害怕:“如果不是我當初執意不願借出經書,她也不至於會是如今這幅模樣。”
“你也別忘了她當初怎麼對你的,”陳靖白說道。
“對,可是後來她不是又救了我麼?”
也正因為那次救了他,齊思賢才喪失了幾乎一切她之前看重的東西。他想著,一邊把茶杯滿上,回想起她對認識那個年輕人的事一直矢口否認,眉頭複又擰成疙瘩。
坐在學舍的座位上,林忌襄什麼也聽不進去,本該望著授課夫子的眼睛,總是挪到側前方座位的齊思賢身上。她在提筆記筆記,時不時停下來抬頭望著講課的夫子,帽簷下沒有收進去的耳際碎發散在外麵,有點發黃,劃著她的側麵臉頰,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把頭發收到耳後去。
這個樣子,怎麼會這麼危險又古怪呢?
齊思賢轉身要從背包裏拿出一本書來,然後就頓住了,左手肘搭在桌上,右手按在背包邊緣,望著迅速垂眼盯著書本做筆記的林忌襄,默然片刻,又不作聲地扭回頭來。
她開始聽不進之後的授課內容,心裏十分不是滋味。那天在恐慌之下把發現的那點不利於自己的信息都透露出來了,林忌襄已經覺得自己是殺人犯了麼?所以他們會這樣暗中觀察自己,會回避自己來找機會進行私下的談論。
盡管很難不采信謀殺師兄奪取經書的說法,但她相信齊思賢不是一個會殺人的人,即使麵對左魔一行時也沒有用過殺招,除開後來走火入魔的失控。她甚至不會隨身攜帶銳利之物作為武器,雖執著於武功,卻也隻是……她也許隻是喜歡那種不停地勝過自己而變得堅不可摧的感覺。
如果非要退一萬步,她已經為此慘死了兩次,難道還不夠麼?
還有兩天就要離開田港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在夜色的掩護下,林雨停下馬車,緊張而忐忑地開口勸說:“齊小姐,咱們回去吧,不該來這裏的。”
齊思賢徑自下了馬車:“無妨,反正你主子不也會吩咐你們查探,現在也算是查探的一部分吧。”
一個普通的小院,在地處偏僻的外城。現在已是大部分人家都會準備歇息的時刻,她站在院門口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讓林雨幫忙敲門,免得開門的是那個婦人,見到她後會再度受驚。
應門的卻正好是那個年輕人。他也很驚恐。齊思賢有點悲哀地望著這個師兄的弟弟,他似乎覺得絕無反抗的可能,所以雖然驚懼,卻連叫喊的意圖都沒有,隻機械地跟在林雨身後,來到她麵前。
“林雨,你回避一下吧,我會跟你主子解釋。”
她知道林雨的個性,雖然會猶豫一陣,但還是會服從她的指令。然而站在空無一人的院門口,聽著林雨遠去的腳步聲,卻仍然有點控製不住地害怕起來。
單獨麵對一個曾因為私仇而試圖謀殺你的人是什麼感覺?什麼詞語都難以描述齊思賢此刻的心情,她隻知道自己再也不想體驗一次了。
“不管你有沒有調查過,我已經因為一些變故,想不起來一年以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嫂嫂說的我殺了你大哥的事,”如果事實真是那樣,她也不會拒不承認,“你試著殺過我,我相信也是事出有因,隻想你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