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扈學宮 第十六章 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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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徑直向後飛出,重重撞向身後的柱子,撲落地上,被心膽俱裂的疼痛包圍,視線也模糊成一片黑色。她盡力伸出一隻手想要求救,但驚恐地發現,盡管花了全身的力氣,手竟然半分也沒有挪動,而雙眼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
書生收回探到齊思賢鼻前的手,回頭衝塗誌怒道:“她死了!左小官人沒說過要殺了她!”
塗誌看著齊思賢的屍體,兩道血跡從她嘴角和鼻孔中緩緩溢出,滴到地上。
這是他的絕招掌法,武功高強之人在出掌前就會有所防衛。而常人受此一擊,就正該是這副場景。
“她的話是真是假,隻有這個辦法能弄明白。至少我們現在知道,齊思賢確實已經武功盡廢。左小官人聽到這個,也會高興的。”他抬頭環顧了屋子一圈,視線停在了角落裏的一副物件之上,“至於林家的公子,就讓我們先給他備上一份大禮。”
今晚看來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林忌襄手掌撐開跨過前額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隻想找到一個知道出了什麼事的人,然後像楊晏揪著自己領子一樣揪著他問,齊思賢到底哪裏去了?!
不在學宮,馬車和她說要去取的錢包都還在馬廄裏;不在周圍的店鋪,不在家,楊晏已經直接到她家候去了,更不在她可能會去的任一個地方。所以現在大家都心知肚明,齊思賢被綁架了,或者……搖頭驅散這個想法,雖已去官府報了案,但是沒有有利的線索。
林忌襄覺得自己也真是夠倒黴的,這段日子都耗在齊思賢的事上了。然而說實話,更倒黴的還是齊思賢,畢竟她跟左魔原本並無仇怨。腦子裏因為困意和煩躁糾作一團,在案前坐了片刻,他還是經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被叫醒的時候,天也還是黑得徹底,估摸不過三更天,而老管家的臉色和語氣迅速把林忌襄的睡意一掃而光。
“怎麼了?”
“少爺去看便知。”
跟著前麵的燈籠火光疾步走著,林忌襄心裏七上八下。要真出了什麼事,該怎樣同楊晏還有齊思賢的家人交代?直到視線裏出現宅子大門,昏黃的燈光下洞開的門口聚集著府中家丁,聽到自己前來便向兩旁分散,他才看到門前台階上擺放的物件。
是一口陳舊的棺材。
耳中嗡的一下,周圍聲音都消失了,林忌襄僵硬地邁出門檻,站在破舊暗沉的棺材前,他知道旁人也像自己一樣清楚,這裏麵會裝著什麼。
默默點了點頭,示意把棺材打開。塵土彌漫散在燈籠的黃光裏,棺蓋開啟,林忌襄屏住呼吸向裏看去,平靜地躺在裏麵的人,正是意料之中的齊思賢無誤。她還是同上午時無異,穿著學宮的書生服,隻是沾染了塵土,嘴角和鼻孔橫流出的血跡幹涸在臉頰上,頭發散亂,可知是經過一番不知怎樣的致命衝突。
林忌襄心情沉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卻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了手。
他狐疑地盯著齊思賢灰敗的麵色,沒說話。換了一隻手又探了一遍,居然還有。衝旁邊的侍衛林風示意,林風便也伸手去探,然後驚喜抬頭道:“少爺,齊小姐還活著!”
心頭的大石似乎一下墜地,林忌襄二話沒說,把齊思賢從棺材裏扶起來,衝林風吩咐:“快去請秋大夫!”
齊思賢被動作拉扯,嘶啞地哼了一聲,林忌襄見她轉醒,神色慘淡目光茫然,便伸手從棺中把她抱起往內院走,一邊出聲問道:“是誰抓了你?”
齊思賢眼前一片金星,心髒處有點難言的灼痛感,幹澀的喉嚨裏浮著令人惡心欲吐的血腥味:“那幾個左魔的手下……有個叫塗誌的人打了我一掌。”
“……塗誌打了你一掌?”
她點頭,顫抖的手捂著心口,渾身冷汗直冒,靠在他身前幾乎要蜷成一團:“林忌襄,我很難受。”
“秋大夫馬上來了,”林忌襄快步走進內院客房,高聲叫人來給她沐浴更衣。
待得換洗收拾完畢,秋大夫已經到府,齊思賢卻說不上來為什麼,洗完澡後心口那極難受的感覺也漸漸減輕了,現在意識和神誌都完全清醒,身體也無其他不適,便隻靜靜靠坐在床上,由大夫診脈。
“塗誌常年修習五毒掌,出手時毒粉糅進掌中,隨強勁掌風穿透衣物,侵人心肺,即使沒有死於掌力衝擊,也難逃五毒侵蝕。他曾經連出十掌,斃命九人,是名副其實的九死一生。”
聽林忌襄緩緩說完,齊思賢心裏的弦再度繃緊。
“我感覺到中毒了,”原來那是毒掌,她腦子裏慌張得隻能抓到各種碎片,卻也極力鎮定下來,他們說自己被裝在棺材裏送來,侍女給自己清理的時候,臉上有血,換下來的衣服不知道被放在哪裏,也許真能從那上麵找到什麼毒粉。
“所幸塗誌應該隻是想試我,所以沒有用上全力。我被打暈醒來的時候就在棺材裏,隻覺毒發難受,但我家裏有解百毒的藥丸,為防意外,身上也會隨身攜帶,吃下後又暈了過去,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管用的。”
林忌襄從旁邊幾案上她換下的隨身之物裏拿起那個還帶著店家刻印的袖珍小盒,打開,看著她道:“這是食糖記的糖丸吧。”
齊思賢看著他手上的盒子:“藥丸我已經吃掉了,平時都跟糖丸放一起,好帶。”
合上盒蓋,林忌襄沒說話。
塗誌隻是出手試探,再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他為什麼又忽然想起那支帶血的長矛和染血的手套。
“秋大夫,我現在怎麼樣?”齊思賢不再看林忌襄,轉向了秋大夫,語氣目光很是恭敬。
她現在看上去已經差不多跟沒事人一樣了。秋大夫也有些遲疑,隻說她雖心率略急了些,不過因丹藥服用及時而髒腑內餘毒盡清,身上胸前筋骨也無損傷,已經沒有大礙。
聽齊思賢細說被綁的情形,林忌襄還想多問幾句,又想到方才她的難受勁,最後還是沒問出口。
可能真的隻是多想了,她畢竟是受害者,自己也不想真看著她的屍體被送回來。
“今晚你在這裏休息,還是回你家去?”他問道。
“楊晏還在我家等消息是不?”齊思賢喝了點水,就從床上下來,說道,“我還是回去吧。”
“……好。”林忌襄略有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讓人準備車馬,派了林風等人也一起跟去。
把人送走,他站在門前想了一會,最終也隻是告訴自己現在應該可以安心入睡了,便轉身回了房。
回了齊家的院子,楊晏迎了出來,齊思賢也不知怎的,一直沒有的淚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突然湧了上來,話也說不出,隻上前抱著他就淚如泉湧,低聲痛哭。
“沒事沒事了,”楊晏輕輕拍撫著她後背,任她在肩上嗚咽抹淚,看到林忌襄遣來的這幾個侍衛侍女都隻低頭看地不敢抬頭,也隻能微微歎氣,柔聲安撫著,把她帶上了小樓。
哭著傾訴了一會,聽楊晏疼惜撫慰,齊思賢總算緩過勁來,又心疼他等到這麼晚,便要留他在隔壁臥室先住下。楊晏也應了,隻是忽然想起什麼事,到了案前拿起一封信過來遞給她,麵色有點凝重:“這是今天送到的加急書信,你大舅從盈泊發來的。”
齊思賢於是拆了信封,打開看畢,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你去學宮的時候要給我請假了。二舅重病彌留,我明天就回趟老家,可能會是見二舅的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