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扈學宮 第十五章 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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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昏睡中醒來,她動了一下,卻發現手腕,竟然還有腳踝,鐵鏈?鐐銬?抬起手試圖拉下頭上的布罩,也怎麼都解不下來。
這是馬車裏。前進的顛簸在不久之後停止,車簾拉開,黑布罩裏隻能看到透進的一點亮光,恐懼中順著手腳鐐銬被拉扯的動作出了馬車,有人把手壓在肩上推著她走路,還不隻一個,她開口問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無人應答。
心髒咚咚咚咚地敲了起來,腳步聲都聽不真切了。
黑布罩裏透進來的光線越來越少,腳下的地凹凸不平,推著她的人停了下來,按在肩頭的手也移開了。
這裏是昏暗的室內,腦後有人解開黑布罩朝上扯走,眼前出現一根柱子,一個荒敗破舊的室內,幾點日光從破漏的屋頂照進,像個被棄用的危宅。慢慢轉過身,麵前站著那四位鳳凰樓裏偶遇的客人。
這太突然了。臉部的血液在凝固,手腳上的鐐銬重重往下垂落,齊思賢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嘴唇在動,“你們要做什麼?”
這四人對視了一眼。
“齊小姐稍等一會便知。”書生模樣的人看起來是老大,上次在酒館裏,也是他控製局麵,沒有讓其餘的人失控動手。
四人打量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從上次的對峙不動到現在的直接綁架,他們應該也是做了調查:“我已經武功全廢,連之前的事都盡數忘了。你們抓我來,有什麼用意?”
書生開口:“我等與齊小姐也並無私人恩怨,不過奉命行事罷了。”
“邵和酒坊的火……”齊思賢遲疑著說出口,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當麵問出來,書生則皺起眉,眼神甩到四人中一個最年輕的人身上,那人確實神情姿態都比其他人要更緊張,現在又多了一絲慌亂,急道:“是我縱火,怎麼樣?你現在還能來教訓我不成?”
齊思賢無言瞪起眼,怒火驟升至胸口卻不能發作。那次火攻現在還讓她心有餘悸,而盡管知道自己最後能死裏還生,但在這四位曾有過不愉快交手的亡命之徒麵前,這還不足夠讓人無所畏懼。
“齊小姐,”書生怒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再回過視線,“恕在下多問一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武功全廢,前事盡忘?”
即使身在危險之中,齊思賢卻忽然間意識到,半年多前的那場事故,自己其實隻聽到了林忌襄這一邊的說法。
他中途偶遇林家世仇後代左小魔頭,言語不和之間,左魔激怒,開始血拚,林忌襄的人馬在他的高強武功麵前處於弱勢,此時已經糾纏林忌襄許久要求借用典藏經書的齊思賢適時出現,扭轉局勢占據上風,將左魔逼到死角後,就讓已經受傷不敵的林忌襄人馬先行撤退,自己一人赤手空拳站在道路中央,麵對江湖上聲名狼藉的左小魔頭和他的四名手下。
而聽到林忌襄根本不清楚她醒來的那處野地,還說她衣服上的血是不是打鬥的時候沾染的,她就知道他其實也對後來的事一無所知。而現在,她麵對的是那晚上逗留到最後的目擊者。
“我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就有過嚴重的走火入魔,所以據大夫說,由激烈打鬥再度引發走火入魔、功力反噬,是最合理的解釋。”齊思賢開始覺得也許能發現一些東西,包括自己為什麼擁有這樣的自愈能力,這一切似乎都源自那一次交鋒。大半年了,也該是時候來弄清楚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望了望其他人,再把目光落回書生臉上:“但那天發生的事都是別人告訴我的。我隻記得躺在一處野地,衣衫大片血跡,身上披頭蓋著大氅和灌木。如果幾位知道那天最後發生的事,可否勞煩相告於我?”
那也是齊思賢最疑惑的地方。當她發現自己的自愈能力,就知道胸口怕是遭過一記重創,才會有那樣的衣衫破損和血跡形狀,甚至又回了那處野地一趟想找線索,卻發現更令她吃驚的情況。
原本她隻記得那裏除了雜亂的草叢和灌木之外,比較標誌性的是一株歪斜的老樹挨著塊半邊埋在土裏的岩石。而舊地重遊的時候,她發現那塊地多了十分明顯的翻墾痕跡,並且陷進去一大塊,簡直像是裏麵本來埋了個什麼體積不小的東西被挖了出來,然後又把泥土翻墾壓平,照舊蓋上灌木以作掩飾。
書生有點疑惑地蹙著眉心,卻並不張口。
“出過那樣的衝突,我也並非出自私人恩怨,隻是相助於同窗,”齊思賢垂下雙目,語氣柔和,“以致對各位多有得罪,實在是萬分抱歉。現下我不過是個沒有寸鐵在身、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隻想知曉當時都發生了什麼罷了。”
“你可真是手無縛雞之力?”
仿佛一陣風從入口掠過來,麵前這四個人聽到聲音開始回頭往後退出一步,留出中間一人寬的位置,讓齊思賢能看清楚剛剛走進來的一個陌生人,而她唯一來得及的反應就是後退一步,這位冷麵煞星已經立在麵前,讓她第一次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清楚地感覺到了什麼是殺氣。
“萬分抱歉,”銷聲匿跡了大半年,左魔重出江湖第一件事竟是來找自己報仇麼?在來不及想的情況下,齊思賢雙腳都有些發軟,脫口而出:“我當時走火入魔,無法控製自己,如果我腦子清醒,是絕對不會貿然攻擊的。”
他的嘴角勾出來一個刻薄的笑:“你攻擊的不是我,是我的主子。”
齊思賢麵上一愣,書生在旁替她開了口:“她失憶了。”
“或許是,或許不是,”這個人慢慢地往齊思賢側麵踱步,像看貨物一樣的端詳打量著她,“失憶、武功全失,這些或許都是障眼法。”
“這位兄台,如果我有武功、什麼也沒忘,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齊思賢苦笑。
“她說的對,”那另外四人中的一個說道,那位粗壯的紋身麻花辮大漢,“塗誌你是沒有親自見識過,如果她還有武功,我們也製不住她,那她又為什麼要跟我們到這裏來?這齊思賢也不會做這等屈從於人之事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齊思賢的人說的,而不是左小官人的人說的,”這個叫塗誌的人顯然是高一級別的手下,都沒有費功夫回頭看後麵幾人一眼,而是用他特有的輕蔑能力,冷冷開口,“難怪當時能出那麼大岔子。”
紋身男攥著斧子咬著牙,被書生拉住了。
“江臨此行,能逮到齊思賢,倒也是個意外之喜。但如果再掉以輕心,就無異於自掘墳墓。”塗誌轉過身,麵對幾位同僚說道。
然而沒有任何預兆地,齊思賢猝不及防間,都沒看清塗誌什麼時候又轉的身,一隻鐵鑄般的手掌已像攻城的木樁一樣,重重擊中了她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