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篇  出生(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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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原先吹隻泛著冷意的秋風此刻竟變得冰冷刺骨起來,拂到臉頰上猛地似乎像是鋒利的刀子在臉上亂劃。又察覺到一陣森然的冷意,一時抬頭也是驚奇,竟見著原本還飄著落葉的半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雪花,片片潔白晶瑩剔透,似是從天的最上端,雲的最上端緩緩降落,飄到這荒地上,雪花隨著風緩緩斜落下,甚至飄落到李守誌的鼻尖之上,他眼睛裏湧起從未有過雀躍與興奮,雪花融化在鼻尖上帶來股涼意,他用手指小心翼翼的觸碰,等到形狀美麗的雪花完全消失便又笑著嚷著往家門口上的空地跑去要接雪,又是一陣傻笑聲。
    村民生活的這片荒地屬於大別鎮的一塊偏僻角落,理應是不能住人的,冬季時也難下雪,此番附近幾座荒地山脈竟也跟著飄了雪。李守誌也是第一次見到,雪花清冷的像是要洗淨他臉上的血液的汙漬。
    李民這才見到自己咿咿呀呀的兒子又跑到一邊去胡鬧了,打他從娘胎裏出來,也沒見過下幾次雪,一時眼裏也充滿新奇之意。隨機才轉念一想,秋日下雪,這又是怎麼回事,隨即臉上的笑意便凝固了起來,小時候他曾聽村裏一位先生說過,那先生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逃難過來的,他說在大陸的另一側,同自己生活的環境是全然不同的,那裏生活的人富足,但在那一邊,常有妖物作祟,那些妖物一旦出現天氣便會發生驟變,是否就如同現在一樣呢?
    一時間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竟收起了臉上原本對妻子的擔憂,疾步的走到李守誌附近又是一手就將人提了起來,李守誌一見又是懵了,原本笑的極歡的臉像是立即被冰塊凍住了,不知他要做什麼,他不想離開自己的雪花,小小的身子在李民手裏扭動的像條滑溜的泥鰍。
    “花。。嗚嗚嗚。。花。。我要花。。”語氣竟也帶上委屈,眼眶裏便要有大顆大顆淚珠滑落下來。李民此刻卻也不管將這小子扔入狹窄的廚房裏便用門上了鎖,那廚房漆黑一片平日裏也見不著什麼光,又極為擁擠,他哭哭嚷嚷了幾分鍾又被這黑暗所凝視的心裏發麻,蹲坐在角落埋著頭發抖,一邊抽泣。
    “花。。我要花。。花。。”
    李民這才又緊張兮兮的站在門口跺腳,風才越來越刺骨,他穿的原本就不怎麼多,此刻更是冷的直縮脖子,雙眼望著自空中飄散下來的雪花,也不知在想什麼,隨即便是一聲重重的歎息聲。
    這才見到附近的村民個個都拿著鐮刀經過他家門前,隻怕也都是被這驟變的天氣冷的嚇得,這才猛地發愣似的拍了拍自個的腦袋,也不管凍僵了的手腳,提著鐮刀就往地裏跑,中途還不止一下的踉蹌了。“糟了。。我的糧食。。這鬼天氣啊。。唉。。”
    也不管還在房間裏生死線掙紮的妻子,心心念念的想著自己的糧食,要是糧食都被凍壞了,他這可還咋活下去啊。不過說來也奇怪,他越往外跑越不覺得冷了,這頭頂原來森森然飄落的雪花此刻正以可見的速度少下去,倒是自己跑得手腳都熱了,這溫度反而又逐漸上升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天氣啊。
    這才見到山路兩旁原有的為數不多的常青樹葉子竟落了個光,此刻正被村裏的小孩盡數撿去要放到各自家裏儲藏起來,且不是一棵兩棵,滿山綠樹的葉子都落光了啊,隻是沒想到這窮山村裏也會有妖物作祟,隻是樹的葉子落光這又是什麼狀況,唉。
    李民也不管了,怕這天氣再有什麼變動,到了田裏就一刻不停的將自家的糧食割好在整整齊齊的堆在一旁等著送去山腳下賣給那個生意人。又拍了拍腦袋想起了那被自己關在廚房裏的傻小子,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這才提著鐮刀打算回家,這忽冷忽熱的天日,他這身子還真有些受不了,連胸膛都似乎一股熱意迸發不出來。
    到了家門口才見到接生的房間至今還沒開,又擔憂的想了想這都幾個小時了,當初生守誌的時候可也沒那麼久呐,唉,又是個傻子的話那真的就完了啊,這以後該怎麼傳宗接代啊。他放了自己的寶貝鐮刀才開了廚房,見裏麵一片漆黑,又想自己一時心急把一小孩關在裏邊這麼久也是不妥當了,哪知李守誌這小子一見門開了就抬起頭傻笑,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一見門開了就往外躥,嘿嘿嘿傻笑,全然沒有剛關進裏麵時的那股恐懼與不安。
    “嘿嘿嘿。。黑大個。。我要花。。花。。花。。”見到外邊不知為何天空上已沒有飄他喜歡的花了,原本興致極高的李守誌當即便一屁股蹲坐在原地哭鬧,雪也下了不怎麼久,地麵上覆蓋的雪本就是薄薄一層,他在廚房裏被關了這麼久,這雪早已化了個幹淨,張開嘴淒厲的大哭,哭聲響亮的環繞了一圈,驚得周邊的村民也不住傳來叫罵聲。
    “傻娃喲,你又叫啥累,吵死了喲。。”東邊傳來極為嫌惡的話。
    “嬸子給你吃花生啊,別哭了乖啊。”
    隔著幾十米對話,那李守誌自然聽見了,原先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這才打算端端正正站起來,擦了擦眼睛,一聽見花生,口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滴,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你這混小子,又作甚了,再吵,再吵你娘就該死了。”那屋內的老婆子則語氣極為尖銳的對著他劈頭一陣亂罵,“還有,李民你這大傻子,兒子哭了哄哄啊,不要媳婦兒了是不,哎喲,真是晦氣,唉,倒黴啊。倒黴啊!!”
    李民這才反應過來將他錮在懷裏,一大一小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環境一安靜這才聽見房內劉姊娣聲音微弱的不行的叫喚聲,“娘。。痛…花…花生…娘…痛痛。。”
    “白癡。。別叫喚。。用力啊。。睜眼。。別睡啊。。”那老婆子語氣也是極為緊張,又使狠勁的擰了床上那打算睡去的傻女人。
    “嗚嗚。痛。。痛。。黑大個。。痛痛。。花生。。”劉姊娣這才睜開了眼,又瞅了瞅自己的肚子,痛的皺眉,臉蒼白的連唇色也泛白,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痛意,淚已忍不住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滑落。“孩。。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嗎。。”
    “對對。。你的孩子。。唉,倒黴,這都幾小時了,生出來肯定又是一小傻子。。唉,當初生啥啊,生啥啊,一家子的傻子,造孽啊,造孽啊。。”那老婆子滿臉痛心,猛地見到床上的劉姊娣睜大眼睛瞪了她一下,驚的也是心一顫。
    劉姊娣嫁過來時便已經傻了個徹底,一場高燒取了她的神智,原本好好的姑娘長得也水靈就這麼被毀了。也曾聽說她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後來家世敗落,一大家子人便也在附近的一個村子落戶,隻是,越過越窮,積蓄也不多。夜裏也不知怎麼發了高燒,家裏人好不容易籌到錢去看大夫是這姑娘卻早已連腦子也被燒傻了。也是可憐,嫁過來時才二十一,李民卻已三十二了,一個嫁不出一個娶不到就這麼成親了。
    她剛嫁過來時那老婆子就百般見不得這傻子好,處處的刁難,仗著劉姊娣神智不清處處的欺負她。她的病情據說也是時好時壞的,不知何時便會清醒過來段日子,不過嫁過來這麼多年,她倒也從來沒清醒過。
    “娘。。娘。。孩子。。”劉姊娣隻察覺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她的腦子從未像現在這刻清醒過,她眼睛直直的望著身旁的婆婆,虛弱的笑了笑,我的孩子,孩子。。竟也不像前些小時胡鬧。那老婆子一見,又是一驚,這。。這難不成好了。。?怎麼可能,這股樣子可不像什麼傻子。。老婆子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她做了幾十年的接生婆了,這點麻煩怎麼可能應付不過來,當下便開始指揮。。
    “祖宗保佑啊。。千萬得是個正常男孩。。祖宗保佑啊。。要生了男孩。。我老婆子等會就去祭拜你們啊。。祖宗保佑。。保佑啊。。”那老婆子念叨一陣。。見著孩子的腳出來了等整個小孩都出來了才拿剪子剪了臍帶,使狠勁掐了掐小孩,那渾身帶血的小孩原本出肚子裏出來時便是個死嬰的樣子,隻微弱的動了動手指。
    那老婆子使勁掐他還不時的拍他的被這才嗓子裏吐出一團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隨即便開始放開嗓子哭,雖說是聲音不大但聽起來生息也不弱。那老婆子見他下麵帶把的,這才臉上的表情都生動起來了,拿被子裹著他便跳腳般猛親,發出極為愉悅的笑聲。
    床上的劉姊娣一見這也才竭力露出個笑容,便緩緩閉著眼睡了過去,眼角也流出了極為愉悅的淚水,她也不知道,下次再清醒是什麼時候了,孩子,我的孩子。
    門外父子兩這才往裏衝,那傻小子見到新生命更是眼神亮極了,扯著被單便要瞧瞧自己的新弟弟,卻被老婆子一手嫌棄的推到地上。站起來瞧了瞧昏過去的女人,又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嘿嘿嘿。。花。。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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