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這風蕭瑟的很，冷風竟擄來了南側荒地之上那股難見的蕭瑟之感，隨後入目的首先便是幾座前後坐落極不規則的小山，山上的綠色此番早已難見了，隻見棕色醜陋的地皮上能隱約見到低矮的小山上分布成堆狀的屋子，大多也是支架脆弱簡陋的，再在屋頂鋪些茅草石塊來遮蔽風雨，遇到天氣好的年頭便被這麼敷衍的住下了，天要不好這山上的屋子起碼得塌掉一半，村民也隻好等天氣晴好了又到山那邊砍掉原本就生長的不怎麼繁茂的樹林來造屋子。因此原本在這自然災害不興起的地方也因樹木的缺少而增多了起來。
    李村早已是附近這一帶出了名的窮村，或是說附近這一帶也都是些窮村，不然誰愛來這出了名的荒地過日子，而李村則是附近一帶窮到了個底的村子，窮山窮水。越窮的人大多也越吝嗇，李村村民更是將這句話貫徹到了極點。甚至連到周邊村子請人來蓋房子的錢也拔不出來，每家每戶年年也隻靠著家裏能力氣大能當家的出去種地幹活，等糧食熟了再交一個前些年冒出來說要幫村裏的人賣糧食的生意人送遙遠的城鎮去換錢財。
    天已過了個半，這風也吹的樂極了，地裏的糧食也都熟了個金黃，李民弓著腰滿頭大汗在地裏割稻子的時候，才猛地聽見自己兒子喊自己的聲音。
    “黑大個啊！我要生了！我要生了！我痛痛啊！嗚嗚唔”那高地邊上的小孩滿臉的歡笑的意思，目光從頭到尾卻都是呆滯極了的，嘴裏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話，那是他娘說要這麼告訴黑大個的，小孩滿臉的純真，口水卻止不住的從嘴角流下流到衣服上再一滴一滴低落在正下方的枯草之上。
    李民這才直起了腰，一手拿著鐮刀遠遠的朝自己的兒子看過去，這才聽清他講的什麼。早已忽略自己那傻兒子模仿自己妻子的語氣說話，沒介意啥又搖了搖頭，“爹要下地割糧食，喊奶奶好好照顧你娘。誌啊，聽話，這麼跟你娘說就行啊。”
    李守誌又猛地大聲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什麼，口水又流了一地，衣服破爛的很，都是用家裏人穿舊了的布拚拚湊湊縫起來的，“黑大個！我要吃花生！花生！！”小傻子便就湊過來想偷把稻子往自己的嘴裏塞，他所站的那塊高地跟李民所在的稻田上中間有個水溝，水溝裏水一半也沒填滿，大多是些腐爛了的枯草枯葉或是些大小不一的碎石塊，李守誌一腳沒邁過來，隻覺著一陣天旋地轉就往溝裏跌下去了，額頭恰好磕著塊尖利的石頭，血液便這麼汩汩的從傷口處滲了出來。
    察覺到額角有液體蔓延下來時還大笑了笑，勾起嘴角往嘴裏舔了舔，這鹹澀的味道甚至讓他興奮的哇哇大叫，等察覺額角那股遲來的刺痛，這才有些遲鈍的癟起自己的嘴角，張開嘴放開喉嚨大哭大叫，血流了他滿臉，原本就髒汙的清秀的臉蛋更是被血弄得髒了個底。
    “痛痛！痛痛！好痛痛！！”趴在原地又往那堆腐爛的草裏蹭了蹭，弄得滿身的異味。
    李民這才聽見自己兒子的喊叫聲，這才又擦了擦額角的汗將鐮刀別在了腰間，這才朝自己兒子走去，一手就將這傻小子提起來，見到其滿頭的血這才有些緊張的皺了皺眉，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自己的地，又看了看自己滿頭血大哭大鬧的兒子這才，又想起自己妻子要生了的消息，又隨手捉了把稻穀往小孩嘴裏塞，才往自個家走去。
    “嘻嘻嘻嘻，花生，花生好好吃哦，嘿嘿，花生。”李守誌才想把含了一路的稻穀咽下去，口水甚至流到李民滿身泥土的衣服上，還拿舌尖舔了舔，嚐到股泥土的苦澀味這才又癟嘴想哭。“嗚嗚嗚，痛痛，黑大個，痛痛。。”注意力卻轉瞬被腰間的鐮刀吸引，又癡傻著目光要用指尖去碰鐮刀尖利的一側想嚐嚐被割傷是什麼滋味。
    李民將手裏的傻小子換了個姿勢提，又把自己的鐮刀別到身體的另一側去，有些認命的苦笑，為他的兒子也為了他自己。他的兒子從小生下來便遺傳了母親的癡傻，以前他也是沒有發現的後來才慢慢展露了跡象，連爹娘也喊不來，平日聽多了自個妻子喊自己黑大個，竟也跟著喊了，怎麼也改不過來，唉，這是命啊。
    沿著蜿蜒的山路往自己坐落在偏僻角落的家走去，離家還有幾十米就聽見自己妻子尖利的叫喚聲，這才又加快了步子。李守誌聽見後又笑的大聲，跟著哎喲哎喲的傻乎乎的叫喚起來，便不要黑大個再提著自己了，不顧滿臉的血就衝進去朝自己的傻子娘哎喲哎喲的。
    “哎喲，你這小傻子，進來幹啥呢，你爹呢，哎喲，咋又弄的滿頭血啊，小傻子，唉。小傻子。”裏邊立即穿來更為尖利的蒼老的女聲。
    “爹要下地割糧食，喊奶奶好好照顧你娘。誌啊，聽話，這麼跟你娘說就行啊。嘿嘿嘿，嘿嘿嘿，黑大個請我吃花生了，嘿嘿嘿”他聲音亮的很，一字不錯的將李民的話重複了下來，隨即便又開始嘿嘿嘿的傻笑。
    “花生。。花生！我要吃花生！娘，娘，我要吃花生。花生好好吃啊！娘！”那床上仰麵躺著的女子猛地收起了疼痛的表情，麵色早已衰弱的很，此刻卻一番孩童詭異的跟著自己的兒子一塊的叫喚。
    她渾身黝黑，隻一張臉清秀，肚子極鼓此刻下半身已流了半床的血，這股子血腥味實在是讓人討厭的慌。笑的咧開了嘴，直至站在一邊滿臉刻薄的老婆子狠狠的擰了她的胳膊一下才停下要吃花生的言論，嗚嗚嗚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疼。
    那老婆子青白了一張臉，“真是，大傻子一個，小傻子又一個，我老李家是糟了什麼罪呐。”隨即蠻狠的將站在原地的傻小子推到了門外，還青著臉瞪了一眼在門外幹蹬腳不知幹什麼的李民一眼，這才又大力的將原本就不結實的門猛地關上，力氣大的甚至誇張的讓人以為整個房子都震了幾下。
    李民看了眼自己的娘，又窩囊的撓了撓自己的頭，隨後將又想開門進房傻笑的李守誌抓住，聽著房門裏不時傳來的責罵與呼痛不知要幹什麼，跟個木頭似的木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