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疏歌膽子甚小，她搖一搖黛青的袖子，“青姐姐別再說了。妄議主位娘娘，那可是要被處以拶刑的啊！若是叫旁人聽了去……”
    看著唯唯諾諾的疏歌，黛青恨恨咬牙，狠狠一指頭戳在疏歌小巧的額頭之上，“瞧你這副不成器的樣子！怪不得攏不住皇上的心！”她啐了一口，兀自氣悶不已，“如嬪得寵便罷了，畢竟人家是滎陽鄭氏的小姐，四侯五家的出身，我比不了。那蘇幼薇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鄉村女子，憑什麼她也能狐媚住了皇上，哄得皇上三天兩頭賜下珍寶？”
    孫黛青、衛疏歌、蘇幼薇便是那日封作官女的三名舞姬，如今皆居於鍾粹宮內。黛青自恃貌美，向來瞧不上疏歌與幼薇。疏歌性子軟和，從不與她計較，偏偏幼薇看似單柔，實則卻是塊一點就著的爆炭，總是當眾給黛青甩臉子看。
    三位官女中歐陽燁更為鍾意柔弱無骨，肌膚白皙的幼薇，對她頗有賞賜恩幸。黛青見狀自然不忿，兩個人間的矛盾更甚。偏偏作為鍾粹宮主位的子懋又是寒門出身，推己及人，自然不願意為難這三個同樣出身低微的嬪妃。再加上她慣於恩威並施，向來都是處大事淩厲處小事柔和，隻要不太過分，倒是由得黛青她們三個嘰嘰咕咕，成日家吵鬧個不停。
    見黛青頗為氣惱，疏歌便小心翼翼地勸道：“青姐姐莫急，皇上也隻是賞賜幼薇多一些而已。論起侍寢次數，不還是明妃娘娘和如嬪姐姐獨領風騷嘛。如嬪姐姐得臉也是沾了明妃娘娘的光，到底明妃娘娘現在還不到能留皇上過夜的月份。一會兒子新鮮勁兒過了，皇上必能想起姐姐的花容月貌。”
    黛青一琢磨，也覺得疏歌說得頗有道理，她示威性地看了看疏歌，驕矜道：“你這話說得本宮很喜歡聽。姑且不論蘇幼薇這個賤人，便是明妃與如嬪，本宮都不放在眼裏，左右本宮綺年玉貌，自然是等得起的。待來日，本宮決計不會虧待妹妹。”她說著杏口微唾，竟是將口中的青梅核吐在了疏歌手中月白色蝴蝶穿花絲帕之上，“也不怪三王子孟浪，明妃這個封號，確實有那麼幾分招蜂引蝶的意思。明明是右相府的大戶小姐，卻又生得一副不安分的勾人長相，當真是叫人看不起。”
    說到興頭上的黛青雙眼放光，耳垂上的赤金重珠茄形耳墜也跟著晃來晃去，襯得她容色格外亮麗。聽著眼前這個女子僭越的語言，疏歌默默歎氣，無極城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黛青這般身份不高卻又不識好歹的女子，怕是活不長久吧。她沒來由地回憶起明兒離去時絕望的容顏，那對未來毫無期許的麻木表情，甚至有幾分生無可戀之意。疏歌感慨，她們四人也曾有過一段同吃同睡，親若姐妹的日子。如今竟這麼快，大家都要一個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