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為聻 生人惡難訓鬼死難為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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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秋的傍晚已經可以感覺到陣陣寒涼。
穿著棉布短褂的少年縮著脖子單手在空中抓著什麼,半晌,十幾頁的具狀書落入手中。
許諾抖了抖狀紙,頭也不回的衝齊衫說“訴狀已收,即刻出發”
夜深的濃重,房間裏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滿月的清輝像是完全被隔離在窗外,整個客廳像是被一股陰冷的腥氣凍住一樣。
許諾嫌棄的閉氣穿過正廳,臨近臥室腥氣更濃,這畜生真是無法無天了。
開門的瞬間,甩手祭出一道靈符,“敕令大將軍印--束!!”
靈符衝過渾厚濃鬱的黑氣,直直打在壓在朱姝身上的鬼影上,預期的束魂鎖並沒有出現,一刹那月光的清輝充斥整個空間。
許諾大喊“不好!”
黑氣迅速退散,眨眼間便銷了蹤影。
“畜生休走!”齊衫甩出束仙索,不起眼的登山繩暈起淩厲的紅芒包裹在乍現的金光中一圈一圈投石入水般漾起波紋,刹那一室靈光大盛,竟逼得隱去的黑霧再現,束仙索光芒收緊將黑霧緊束在波紋中心,隻見滿室靈光間波紋中心的黑霧漸漸凝出一個人形,青黑眼底,額側有被銳物戳傷的窗口,嘴唇青紫,一雙赤腳滿是模糊的血痕,正是朱姝死去的前夫餘先勇。
許諾撿起地上那張未能施展成功的靈符,對著就這月光對著窗外抖了抖,道:“艸,齊衫你怎麼給我把我擺在外麵糊弄人的假符拿來了!差點讓這畜生跑了。”
“喵!”胖貓大多邁著貓步過來,後腿直立,挺身,抬起兩隻毛茸茸的肉爪子左右夾擊,搶下了許諾手中那張紅鋼筆水畫的束魂符,落地一陣亂撓,頃刻就給叨吧的稀巴爛,然後跳上床慢悠悠的溜到了朱姝胸前,低頭做審視狀,隻見弧線優美的胸口起伏規律,鼻端的呼吸吐納均勻,睡得還算踏實。稍作停頓後,十分不客氣的邁步蹲在了朱姝的臉上,兩隻前爪收了尖爪,在朱姝還算翹挺的下巴上慢悠悠的踩踏,直到姿勢調整的足夠舒服了,才瞪圓了一雙碧眼兒看許諾,喵,朕準備好了,你倆開始吧。
“這貓什麼時候跟來的”許諾道。
齊衫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棉被,“一直就在啊,它不來,哪來的束仙索給你用”
“你還有臉說,我說讓你準備家夥,你就拿這玩意兒糊弄我”許諾指著地上那堆被貓抓出來的碎紙末。
齊衫拽了拽手裏的束仙索,說“諾諾,你也講點理,誰知道束魂符你都作假,你弄這假符賣給誰啊,普通人誰用的上啊”
“我不早跟你說過西廂房裏沒一張真的麼,你還從那上麵拿。”說完冷不丁的抬腿踹了餘先勇一腳,道“眼珠子轉那麼溜,有琢磨什麼壞主意呢?”
“嘿我說你這小子也忒不老實了,都這樣了還惦記的跑呢”齊衫說。
“是,他要是個老實的還至於咱倆玩這套千裏追凶”許諾說。
“餘先勇,幼年喪父未成人而又喪母,幸得鄰人朱姓善人相助,葳而成人,銳而於學,更婚於恩人之女姝,然生時於恩者朱公不報,於義者女姝不償,死又思害之,今收朱氏女姝之具狀,特緝你於此,畜生來看,奉印在處即為公堂,速速跪下受審!”齊衫舉著鑰匙墜大小的人名章煞有介事的說到。”
“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套,他聽的懂麼,你看看貓都懶得看你”許諾繞出臥室,整個人大刀闊斧的攤在了客廳的布藝沙發上,說“舒坦,來這審,傻不傻你啊”
齊衫牽著餘先勇出了臥室,剛想順手想帶上門,就覺得背後一股寒氣指插後心,回頭一看竟是那碧眼白毛的胖貓,死瞪著一雙溜圓的眼睛,周身突突的冒寒氣,這一驚,手上的動作就慢了,貓大爺這才邁著小碎步移駕。
“跪下”齊衫照著餘先勇的膝窩就是一腳,“諾諾,我跟你說這貓絕對有來頭。”
“什麼來頭也白搭,”說著彎下身子抄起了胖貓,抱著放到大腿上,還頗有些分量,大多舔了舔爪子,這麼抱著還挺舒服,就不跟他計較了“像這種開了靈智還沒來得及成精的,都白搭”
“我不跟你說了麼,這政策要變,條例要廢除了”
“廢除了也得經我的手,這片的老妖精哪個不是從我這兒領的身份證兒,我還怕它一個沒成精的,要化形早晚得經我的手”
“我就納悶了你一小城隍,還是試習的,咋就這這麼足的底氣呢,要說你也上邊有人吧,那總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能轉正吧“
“我就試習小城隍,專管你這攤兒,老實交代,麻利兒的!”一提這事兒許諾就不爽,隻能把炮口轉向餘先勇。
餘先勇在他倆鬥嘴的空檔兒,已經試過各種法子想跑了,結果越掙紮,束仙索困的越緊,此時聽許諾發問,馬上擺出一副老實嘴臉來。
“兩位高人,我就是一時,迷了心竅沒想害人。”
“沒想害人你這麼纏著她,夜夜來這裏行苟且之事?”許諾身子向後靠了靠,攤的更舒服了些。
“我沒害她,我隻是太想她了,忍不住想看到她,忍不住。。。。。我沒吸過她一絲陽氣不信你們查!”
“廢話,就是看你沒吸她陽氣才要審你,不然直接一刀斬了,誰還跟你費這勁”
“好好交代,怎麼從省道底下逃出來的,你死的時候不是就判過了麼,一輩子沒幹啥好事兒,壓你30十年,老老實實的服刑,過後必然讓你超生,自己非得跑出來,找這麼不痛快你為的啥?”齊衫說。
餘先勇聽完默默的低下了頭,肩膀不住顫抖,似是極力壓抑著什麼,激動地說到,“我並沒有經曆過什麼審判,醒來就已經在受刑,萬仞大山壓在身上,每一秒都是煎熬,每天每天肋骨都會被壓碎,刺破五髒六腑,直到疼的暈厥過去再醒來又是一輪心得刑罰,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暈了,醒了,無盡的黑暗,喘不過的重壓,憑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們有人聽過我的申辯麼!”
“呦嗬,這還成我們冤枉你了,拿山壓你就是為了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恩深義重”許諾懶懶的說。
“什麼恩什麼義!姓朱的從來就沒有看的起我過,是,我是對不起小殊,可是我沒有對不起他們朱家!他朱成恩哪裏對我有什麼恩義,隻不過是為了麵子好看,為了街坊鄰居讚他一聲好人,可事實上呢,他從來沒正眼看過我,他根本就不希望我和小殊在一起,就連我們要結婚都要阻攔,非要我簽狗屁協議才肯把小殊嫁給我,他有什麼恩義,不過是博虛名的偽君子。”餘先勇激動地說。
“嘖嘖嘖,朱老爹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打過你還是罵過你,人家要是真想對付你,分分鍾把你掃地出門,還用的上管你吃喝供你上學?還把掌上明珠一樣的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嫁你?”齊衫說“都說白眼兒狼白眼兒狼,我今兒個還真見識一回”
“別扯那些不相幹的,說重點,怎麼逃出來的,為什麼要害她”許諾很不耐煩他這副嘴臉,單手掐訣,指尖聚起藍光,一個響指,隻見餘先勇迅速被藍光包裹全身,仿佛電擊一般顫抖不止,束仙索還分出一股勒進了嘴裏,防止他出聲嚎叫,“我們這可不像警察局,還不準刑訊逼供”
“我真的沒有想害她,那天我剛從一輪刑罰中緩過神,就覺得遠處有像是有個很熟悉的人,慢慢的那種感覺越來越近,就像另一個我一樣,就不由得想要追上去,然後就到了這裏,看到了她,我想跟她說話,可是她都看不見我,直到太陽落山,天黑了下來,她才感應到我,我沒有想害她,我。。。”
許諾打斷了他,對齊衫說“那看來問題是出在朱姝身上,我就說,總不能因為我們倆一起喝醉了,就讓那裏的禁止消失吧。”
“應該是那個掉了的孩子,這三年朱姝一直單身,心境也不一定真的從流產的陰影中走出來,孩子雖然沒了,固化的血脈之氣卻一直沒有散,父精母血,應該是那血脈之氣中來自餘先勇的這部分起了作用,禁止對生人是沒有作用的,朱姝從省道經過得時候,他們之間得到了某種聯係,讓我們下的禁止判斷不出人鬼區別,讓他乘了這個空隙跑了”齊衫說。
“看來下次進修我還真的好好聽聽,這半吊子的法術,前腳困了隻鬼,後腳人家閨女兒子來這走一遭,還不都給帶出去”許諾有些懊惱的說。
“繼續說,為什麼害她”
“我真沒害她,我愛她怎麼會想害她,我隻是忍不住,一看到她就想到從前,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你愛她還搞外遇,懵傻子呢?不給你點兒顏色瞧瞧你還真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裏,山子,上枷,重枷!”
話音剛落,一副重枷就落在了餘先勇身上,也不知是什麼材料打造,烏漆墨黑的枷板足有一指厚,餘先勇支撐不住,猝不及防的跟著重枷折身摔落在地。
齊衫收了束仙索,重枷壓著餘先勇的脖子發出一聲聲像是折斷的脆響。
“不是的,不是我那隻是逢場作戲,小殊懷孕了,我想給她更好的生活,挪用了公款炒股,被鄭茜茜發現了,為了不讓她說出去,才不得不跟她虛與委蛇,想要拖她下水,這樣她就不能拿這件事威脅我了”
“逢場作戲用得著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可千萬別說你不知道那天朱姝跟在你後麵,明明是你設計讓朱姝見識你倆的奸情,故意激怒她,讓她提出離婚,你太了解朱姝,一旦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那份因為保護她而存在的協議,就更不會拿協議威脅你,她隻會覺得惡心,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你才好,更不會還想要分的占有你痕跡的一毛錢。”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隻是愛她!”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愛朱姝為了和她好好生活不惜犧牲色相忍辱負重,那為什麼逃跑的時候還帶著鄭茜茜一起?”
。。。。
“說,隻要你說的通,我不為難你”
“說不通的話。。”許諾打了個響指,枷板上浮起斷斷續續的紋路,細看竟是一隻造型古樸滿臉凶惡的古獸圖樣,“我就讓你再死一次”
許諾話音剛落,餘先勇的臉就迅速白了起來,豆大的汗珠接連的從額覺滾落,周身的鬼力越見消逝,每失去一分鬼力,枷板上的古獸圖文就更清晰一分,看樣子竟是在靠吸食鬼力來采補自己。
餘先勇眼看強撐不過,知得如實道來:朱姝做老婆很好,隻是略顯無趣,鄭茜茜做情人也很好,聽話的女人都好,兩個都想要,設計讓朱姝識破奸情隻是為了讓她接受現在,自己也可以坐享齊人之福,隻是沒想到朱姝的孩子會掉,現在纏著朱姝是因為自己被壓在山下很苦,又沒有親人後嗣,沒有香火可享,淒苦的很,想要哄得朱姝回心轉意,為他立牌塑碑,生辰死忌能有香燭祭奠;
事情到此,勉強也算是了了,就差怎麼處理餘先勇。
“你死了壓在山下是為了贖生前背信棄義謀妻害子的罪,本來壓三十年抵了前世罪孽就放你往生,結果你這麼不上道,為鬼還如此作惡,就再死一次吧。”許諾說。
齊衫說“那就腰斬送往鴉城為聻。”
許諾又搖頭:“活著害人,死了還是這麼壞,上了公堂還敢不講實話這麼壞進了鴉城還不得更壞,”停頓了一下突然壞笑,道“【星辰大海】還是【詩和遠方】你選一個?算了還是我替你選吧,送你重歸混沌。”說罷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把精鋼大斧,對著餘先勇就劈了下去。
岐山驚呼“慢!”
然而為時已晚,斧落處黑霧溢散,伴隨著的是熏人作嘔的惡臭。
“叫你別衝動,這臭味且不能散呢,你擱著扇著吧”齊衫哀怨道。
“扇唄,反正沒事兒幹”
“你行不行啊,好歹也是一城隍老爺,拿人的事兒自己幹,砍人的事兒自己幹,善後的事兒還得自己幹!”
“我這不試習麼,等我轉正了,安標配上邊起碼得給我派下來20個鬼差,唉別站著快來幫忙”
“我這不正給你忙著呢麼”
“我說那邊那哥兒們”
“那邊哪還有--”齊衫朝許諾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長發男子,肌肉緊致,線條優美,時下流行的人魚線在腹肌間蜿蜒沒入鬆垮的跨在腰上的白色褲子裏,還是時下流行的兜襠闊腿褲,而他身前。
室內青光大盛,重枷上的古獸忽而化出實體,對著男子跪地三拜,而後重又隱入枷板。
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手裏的動作。
“諾諾,要是我說這是早上被你掐過蛋的那隻貓,你信麼”齊衫說。
許諾咽了口唾沫,說“現在我覺得他成不成精這事兒我還真管不著”說時遲那時快,許諾沒等話音落地就猛地竄出一丈遠,直接奪門而逃。
“你說他跑什麼?”男子的聲音出奇的好聽,玩笑中似是還帶了一點兒慵懶。
“要是我說他尿急想回家上廁所,你信麼”齊衫老實說。
“那我先去他家等他吧”說罷,悠哉悠哉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