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各自為政 089、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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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仲被晉王傳召進宮的時候,是深夜。那是夏仲剛剛準備上榻睡覺,就聽見門口管家叫喊,傳召的內侍或許也是累了,都懶得進門,在門口說完就走。深夜召喚,必是急事,夏仲不敢怠慢,立馬下榻穿衣,急匆匆趕進宮去。
進宮的這一路,夏仲將這些時日發生的朝內外事都想了一遍,也將應對措詞全部想好,他想大王必定已經召集了很多大臣在商量什麼大事。然而等到他走進大殿時才發現,那位晉王正倚在塌上描一副雪地紅梅圖。
圖上是冬季飄雪的情形,白茫茫的雪地裏唯有一顆紅梅樹顯眼突兀,還有就是那落了滿地的紅梅花瓣,像血一樣染紅了整片雪地。
景徹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然後將畫朝向夏仲,問他:“荀螢,你看這畫如何?”
夏仲暫且放下心中疑惑,施了一禮,說道:“大王畫技高超,畫上紅梅栩栩如生;紅色與白色的構景很是巧妙,尤其是這紅梅花瓣鋪染,色彩豔麗又不失雅致。”
景徹笑了笑,對荀螢的恭維不置可否,他又問:“荀螢可知寡人畫的是何處?”
夏仲又抬頭看了一眼畫,畫上隻有雪地、紅梅,他當然猜不出畫的是哪裏。夏仲老實回答:“臣愚鈍,不知。”
“是地牢門口。”景徹收回畫,自己也盯著看了看,像是在鑒賞自己的畫作,然後他繼續說道,“寡人今日去地牢了。”
夏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有幾分恐懼和忐忑,卻又有幾分克製和猜疑。他還是畢恭畢敬得站著,等待著晉王接下去的指示。
景徹就又接著說:“我把三哥殺了。”
夏仲顫了一下,又聽他說:“你去調查一下,景菱身前和哪些人有過接觸,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查出景風的下落。”
“•••是,臣明白。”夏仲領了旨意,然後打算告退。然而他腳剛撤一步,就被晉王嗬斥了:“你走什麼走,誰允許你走了!”
夏仲愣了一秒,隨後立刻跪下請罪:“臣•••臣想立即著手調查罪臣景菱身前與那些人來往過密。”
“你明白了?”景徹又是一問。
“臣•••”夏仲有些不明白大王的意思,一下子不敢說‘明白’也不敢說‘不明白’,於是就一直僵在那裏。
殿內沉靜了半響,到底還是景徹打破沉默:“荀螢,寡人覺得你應該明白的,你明白寡人為什麼殺了三哥對吧?”不知道是不是夏仲的錯覺,他覺得晉王的眼神裏透著期待,也透著哀傷。
“•••臣明白。”夏仲想,他是明白的。他和大王一同經曆了爭奪王位那個最為困難和險惡的時期,他親眼見證了景菱王的毒辣,也見證了景風王的凶狠;他也聽大王說過小時候的故事,明白晉王從小受盡欺辱走到今天多麼不易;他也是從小被欺負的一個,如今位極人臣也算出人頭地,也想過要報複,所以他想,他明白的。
景徹半眯著睡眼,又往那副雪地紅梅圖上瞥了幾眼,越看越覺得哪裏畫得不好,卻又說不上來。良久,他對夏仲說:“寡人殺了他,你覺得寡人是否開心?”
夏仲沉聲道:“容臣揣測,大王隻怕是不開心的。”
“為什麼你這麼想?”景徹又問。
“大王若是開心就不會問臣了,何況現下罪臣景風下落不明,大王可是憂心?”
“是,寡人憂心,但•••”景徹把畫扔在了地上,“你隻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景徹也說不出來,他就是有點疑惑,又覺得有點惋惜,相比之下,原本應該開心的心情早就沒有了。或許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殺景菱,隻是出於一個君王的威儀,全然不是為了報複,甚至在殺了景菱之後,他對景風已經沒有什麼仇恨了,但他心裏清楚,必須要捉到景風,不能留下禍患,這是這想法和手段都是出自一個君王的心,卻不是出自景徹自己的心。
“不知道為什麼,寡人對他們兩個就是恨不起來。”
“寡人幼年看史書,看了不少經緯道理,也看了不少典故秘史。書上說,每朝每代總有那麼幾位君王有求而不得的東西,或者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寡人就是突然覺得,二哥和三哥的人生似乎比寡人精彩些••••••”景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泛起了‘嫉妒’,他在嫉妒什麼呢,說不上來,就是感覺自己被挑釁,而且已然輸了。
景徹贏了王位,可是他從來沒有贏過自己的這兩位哥哥。那種本來‘成王敗寇’的勝利感被剝奪了,他的二哥、三哥從來就沒有敗在他手上,而是敗給了彼此,他們都輸得丟盔棄甲,然而也都輸得心甘情願••••••
這日,夏仲聽晉王絮絮叨叨講了許多話,很多話他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想起那日景風來府上時的情形,又覺得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荀螢。”夏仲聽見景徹又在叫他,“你是寡人的臣子,那是不是應該忠心於寡人呢?”
“臣自然忠於大王!”夏仲急著表忠心。
景徹倒是不急,隻是緩緩問道:“那為何那時二哥來你府上,你不立刻捉住他來交給寡人處置呢?”景徹問他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不像是責怪。
夏仲跪在頭上,頭深埋著,小聲道:“是臣無能。”
“你不是無能,你是不願。”
景風所求,不過是見他一麵。時至如今,景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可笑的事情,好像整個王室,隻有他一人才是真正在意王位的。嗬,罷了,既然隻有他在意,那麼他來當,才是理所應當,他會好好得治理晉國,讓那些人都看到——他是天命所歸!
後來夏仲調查出了景菱在入獄前與哪些人都來往密切,他將那些人全部帶到了晉王麵前,由大王親自審訊,其中甚至還包括隻有一麵之緣的人。然而景徹查問了半天,始終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景風下落的事,隻能作罷。
倒是有個人奇怪,那是個女孩子,與景菱見過麵。景徹也是起疑的,但最後也隻是查出那個女子是趙國人,名管彤,是聞名天下的謝氏子孫,說到底,隻是個遊曆於各國的記錄故事的小姑娘罷了,所以最後也就放了她。聽說,這個謝管彤還去過景菱屍首被扔的亂葬崗,將一壺濃鬱的陳釀盡數傾入那一抔黃土中。
“這小姑娘怕是和景菱關係不淺吧,大王就這麼放了她?”夏仲曾問過景徹。
景徹專心眼前的奏章,頭都不抬,淡淡得拋出一句:“這等女子,寡人見多了。”左不過,就是一個對景菱傾心過的女子吧,誰知道是不是風流債呢。
然而景徹想錯了,因為後來謝管彤所書的野史中,對於晉國這一段提及很少,卻偏偏寫了一卷長達數萬字的晉國兩位公子的往事,就此書中而言,那位後世傳說中具有經天緯地才能的晉王景徹反倒隻是做了陪襯,這都是後話。
就在景菱死後十日,景風主動出現在了景徹麵前••••••
作者閑話:
我果然是萌德國骨科的專業戶···
另外關於謝管彤所有提到的內容都不是現在一句話蓋過的事,因為後麵都會寫的,大約要到七、八卷,如果能更到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