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各自為政  085、無常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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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無常,怎麼個‘無常’法,大概就是某天景徹突然將燕南帶出了宮••••••
    “咳!等等!出宮?你•••你是說出去而且還一起去嗎?”當時景徹去找燕南,他正好在喝茶,聽說要出宮差點沒一口水把自己嗆死。燕南如今的身份說得好聽是來晉國做客,實則就是個質子,按理來說,以燕南現在的處境不該出宮四處遊蕩,倘若真要出去逛逛也不是不可以,讓他如此震驚的原因是景徹居然會出宮去玩,而且還是帶著他一起?
    這次景徹倒是幹脆,仿佛並沒有任何別的意思,眼神格外單純:“對,換一身尋常些的衣服,莫要帶侍衛,我們就出去玩。”
    “莫非晉王有什麼安排?”燕南已經開始思索起來,甚至在腦中將晉朝目前的情況和近日蕭予之回稟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可還是摸不到頭緒。
    “不是說了私下就莫要叫寡人‘晉王’了,你就當還是小時候吧。”景徹看他仍是狐疑和猜度的樣子,有些不耐煩起來,“你這人好生無趣,寡人記得以前的燕南哥哥可不是如此,那時你帶著我在楚宮裏什麼地方都敢闖,怎麼越長大膽子卻越小了?”
    燕南自來到晉國就處處小心謹慎,尤其是之前發現景徹四處安插耳目更是對他的手段和心思又高看了一份,如今聽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才略鬆了口氣,但仍是有幾分猜忌。
    “那我們去哪,去多久?”人在屋簷下,燕南自然是要聽他的。
    “去西街逛幾日,那裏有寡人幼年住過的一處宅子,我們三日後回。”
    “什麼!三日?”燕南這杯茶肯定是不能再喝下去了,否則早晚被嗆死,“你是晉國的王,離宮的事暫且不說,待三日未免太久,你放心?”
    “這三日是休沐日,何況如今並無什麼大事,有什麼不放心。”
    “可是••••••”
    “你走不走,磨磨蹭蹭!”景徹已經的開始甩臉子了,王的氣度壓下來,話語裏就多了幾分命令的意思。
    燕南自然沒法再拒絕,最後就這樣惴惴不安得和景徹出了宮。本以為驛站外已有馬車等候,沒想到出來卻是什麼都沒準備好,燕南有些發愣:“這•••怎麼去?”
    景徹回頭有些奇怪得看著他,仿佛他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什麼怎麼去?”
    “馬車呢?不坐馬車,是騎馬去嗎?”
    “那你沒有腿嗎?”
    “啊?”燕南愣了一下,隨後明白了景徹意思,“莫不是要走得去?”
    “當然,記住,你就當自己是尋常百姓。”
    燕南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那•••從這到西街有多遠?”
    “也不遠,”景徹邊在前麵走邊隨口回答著,“大概走一個時辰就到了。”
    “啊?”燕南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景徹笑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隻是領著燕南往西街走,若是單純走路也就罷了,可景徹這一路還不安生。他先是在東街晃悠了大半日,和幾個小販討價還價買了些家常的小菜,轉身就把菜全扔給了燕南,讓他拿著;過了一會又在街邊聽別人說書,或是湊到人多的店鋪裏看看熱鬧,燕南全程隻能跟在身後連講話機會都沒有;好容易折騰到了地處偏僻的西街,景徹又開始擺架子,一會兒吩咐燕南去買東西,一會兒又吩咐他去當鋪當東西,甚至還讓他把被別人丟棄在路邊的髒饅頭撿起來••••••
    饒是燕南這麼好脾氣的謙謙君子也忍不住了,但他隻要有一點不滿的情緒,景徹總會提前發現並慢悠悠說上一句:“如果你不願意出來逛,那就自己回去吧。”
    自己回去!明擺著那是不可能的——倘若燕南真如此熟悉晉國的路,他早就自己走了。這次出來他們身邊一個人都沒帶,穿的也是尋常衣服,燕南甚至忘了帶錢,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找路回去。景徹明顯就是抓住了他這一點,一句平平淡淡的話其實滿是威脅。
    燕南不明白景徹到底什麼意思,難道此次出來,就是為了耍他嗎?這一切來得莫名其妙,燕南回想他來晉國的所作所為,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何處得罪了這位晉王。可不管景徹到底什麼想法,眼下燕南隻能聽他的,隻能忍。
    去他國為質,受委屈是難免的,燕南可以忍,也可以低頭,不是沒有準備,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如今景徹的所作所為究竟什麼意思。
    如此折騰了一路,等到燕南被磨得徹底沒了脾氣,等到他們終於到達景徹所說的那西街的屋子時,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燕南不用看自己的腳也知道是起了水泡,生疼,然而早已沒了抱怨的力氣,腳下都在發飄,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走這麼多路。反觀景徹,似乎早已習慣,不僅一點都不見疲倦似乎還格外開心,輕鬆得哼著小曲。
    在這種情況,景徹的笑意就有幾分嘲諷之感了,甚至•••還有一種燕南也說不出來,卻隱隱覺得瘮得慌的感覺••••••
    但現下,燕南沒有心力去思考其他,他隻是累,想歇腳,滿腦子都是想坐下來休息的想法,然而等他仔細觀看這間所謂的宅子時,心就徹底涼了——那哪裏是什麼宅院,就是一個偏僻的小茅屋,四處漏風,屋簷漏雨,唯一還能看得下去是屋子前一個種菜的小院子,但也是滿是雜草。
    燕南幾乎不敢相信他要住在這種地方,他正用眼睛搜尋著暫時可以歇腳落座的地方,就聽見景徹的聲音又在前麵響起:“把院子裏雜草清了。”
    還是命令式的一句話。
    燕南真的怒了,他未曾受過這般委屈,也未曾被人這樣對待,忍了這許久還是忍不住發火了。他將手裏提著的菜全部扔在地上,如孩子鬧氣一般對景徹吼:“我受夠了!你到底要幹嘛!”
    景徹早就意料到一般,依舊是淡定的神情,含笑看著他:“怎麼,隻是叫你清理雜草就不肯幹了?”
    “我累了!”燕南氣極,滿腹的話說不出來,隻能甩出這麼一句話。
    “哦?累了?這就累了?”景徹仍是笑,隻是笑意漸漸染了寒氣,像是乍暖還寒的冰塊掉入剛剛融冰的池水,又濺起一陣帶著冷氣的水珠,連帶著整塊冰麵都開始破裂,而他接下來的話更如同冰刀一樣,撥心刺骨的寒意,“你可知寡人小時候就是住在這個地方,撿著路邊的髒饅頭,拿地裏挖出來的野菜跑到東街去換點零碎銀兩!你走了兩個時辰,你可知那時寡人每日來回走多久,累,累什麼!你知道嗎?不,你不知道的,你這個養尊處優的燕國太子這輩子都不知道的••••••”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近乎呢喃,已經是在自言自語了。
    景徹今日也有些魔怔,他也不知道自己此番作為用意如何,但兩個人心裏都清楚,他們之間的身份之隔與這身份所帶來的命運,從來就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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