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4無情碧樹 第一章 秋收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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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經裏麵,第一要義是世事無常。
……
世人皆知,江湖有三帝。
古有青帝主春生,白帝秋收,黑帝冬藏。
“不是我看不起各位。三帝以外,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漢,全都是垃圾。”
戲台子上一吊兒郎當的青年拿著塊不倫不類的板子,臉色笑嘻嘻,“聽說近段時間,還有人硬要想不開,不倫不類自封個炎帝。讓我說吧。你是不是個九五,也不是你喊一聲就說了算的。硬要說自己比得上三帝……不說別的。幫太子爺抬轎的轎夫,先打得過一個試試?”
場下許多人忍不住笑出聲,剩下的臉色也仍是不太好看。
“拓跋霖!照這麼說,你也就是個垃圾咯!”
發聲的是一個容貌嬌媚的年輕女子,長發及腰,短裙短靴,身段撩人。
場上的青年嘿嘿一笑,“誒呦,我說是誰的聲音那麼好聽。原來是湘兒公主大駕。那是,在湘兒公主的裙子下,被叫一聲垃圾,誰敢不應?”
女子冷哼一聲,“你今天這麼說,那封禪大典,去也不去?”
拓跋霖應:“去啊!怎麼不去!假炎帝是熱鬧,萬一真皇帝出現了呢?!不說別的,太子爺的轎夫個個帥氣過人,咱們也得找機會去過個兩招啊是不是!”
“對啊對啊!九五不出,太子倒是很可能去的!”
湘兒眸色流轉。也是意動。
江湖三帝。個個高不可攀。其中以青帝最為神秘莫測。白帝麵世最多。冬山黑帝多以玄厲太子在外為代表。
關於玄厲太子的轎夫,這個梗最早來自於一個意圖挑戰玄厲太子的人,他在被一個轎夫打敗之後出口嘲諷:若有女子想要嫁到冬山,還先得打贏玄厲太子的轎夫。否則根本連玄厲太子的臉都看不到。
從那以後,若論起誰家轎夫武功絕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玄厲太子。
而太子爺這個稱呼,一叫出來默認也就隻有一人。黑帝之子,冬山太子。
太子爺十四歲出冬山,行走江湖,代其父判決江湖生死之事。曾有人見到太子爺麵相,俊不可言,自此成天下妙齡女子心頭好。
當然,天下女子的心頭好也不止一個。牆頭太多之人比比皆是。
“明秀公子說不定也會去呢。”
“誒——”聞言,拓跋霖長歎一聲,“天下女子的心,一半在明秀,一分太子,一分白帝,剩下三分,隻好都是我。”
“……”
正當此時,一枚銅板飛來,不偏不倚,砸在拓跋霖陶醉的臉上,力道不可謂不重,那孔方痕跡,道道分明,拓跋霖拿著銅板,臉色懵逼,“這是哪位高人賞的?”
無人應答。全場寂靜。
拓跋霖號狼居胥客,嘴是賤了些,真論起實力,在座沒幾個人能和他正麵相抗。
而在場一人竟然能在拓跋霖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以銅板為暗器直直擊中臉,明事人都清楚,這扔銅板的是比拓跋霖要高少說一個等級的人。
能讓拓跋霖叫這一聲“高手”,在座的其他人,恐怕都要叫這位高手一聲大前輩了。
然而等了許久,卻是始終無人應答。
拓跋霖臉色倒不顯羞辱,隻萬分小心地把銅板收進了荷包,“誒,高人賞的錢,十個銅板起拍。還說不定要漲。”
“噗嗤。”暗中隱匿一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時遲那時快,拓跋霖一腳蹬地,大跨幾步,驀地朝門邊上的一個小桌飛來,“高人!我找到你啦!”
眾人驚,隻覺一陣風掠過,一個藍色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回過神來時,已是大門洞開,早春的風帶著寒意闖入室內。
而拓跋霖與那位高人,皆已不見蹤影了。
……
“高人!不要跑了!!我真的追不上你!!”
拓跋霖淚流滿麵,他好幾次看到對方就站在樹上等他,等他追近了之後就又往前跑。
這個輕功差距絕不是等待就能夠彌補的。
好不容易,對方終於在他麵前停下來,拓跋霖已是氣喘籲籲,“高人……你為什麼要跑。你明明打得過我啊。”
耳邊響起一聲輕笑,“那我就打你了?”
拓跋霖悚然一驚,“納尼?亞美跌!”
又是一串清澈的笑聲,拓跋霖看著站在他麵前的藍衣人,方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高人,看上去好像隻是一個少年。
拓跋霖心底震顫,細思這是哪個大先天還是懷揣天賜聖體,“敢問前輩名號?”
藍衣少年微笑看他,“我叫阿碧。”
“阿碧?”
拓跋霖愣了一愣,這不像是一個大先天該有的名字啊。
少年笑吟吟地繞著他走了幾步,“你是拓跋霖。”
拓跋霖有些懵逼,“是的。前輩。沒錯,小的就是拓跋霖。請問前輩有何貴幹?”
“我想要和你打聽一個人。”
“前輩請吩咐。”拓跋霖嚴陣以待。
少年道:“無情碧樹,漠漠無知。這句詩號,你可知說的是誰?”
刹那間,拓跋霖臉色大變——“長生殿主?!”
少年看著拓跋霖驚駭的臉色,神色不解,“何謂長生殿主?”
拓跋霖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少年不解的神色,口氣都變得有些小心了起來,“長生殿主,即,三帝之首,歸元青帝。”
少年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尖,“他很難找到嗎?”
“這……”拓跋霖無從答起。江湖從未有人見過長生殿主。三帝之首這個位置,還是白帝親自承認的——“吾遠不及青帝。”
歸元青帝極為神秘。傳說中他無所不能,長生不死。在白帝黑帝出現之前就存在於虛海盡頭。每百年入世一次,有緣人若被他帶回碧蓮宮,便自成先天。淩駕於眾生之上。
“前輩為何尋找長生殿主?”
少年歪了歪頭,坦然答道——
“為尋長生。”
……
“阿碧。你是什麼隱世高人的弟子嗎?”
少年搖了搖頭。
拓跋霖叼著一根草,一葉扁舟隨著流水而下,順行千裏,“那你這身功夫是哪兒來的?你總不會真是個大先天吧。”
少年躺在船中,以手為枕,抬頭望天。
“雪裏溫柔,水邊明秀。”
拓跋霖差點又要翻下船去,“你的師父是明秀公子?”
阿碧抬頭,迷茫看他。
拓跋霖內心瘋狂說著不可能,“明秀公子什麼時候收了弟子?為什麼連我這個江湖千度通都不知道?”
阿碧看了他一會兒,“你不是連長生殿主在哪裏也不知道麼。”
拓跋霖無力,“世人皆知長生殿主位於虛海盡頭碧蓮宮。關鍵問題卻是,從未有人渡過虛海,找到碧蓮宮。你懂嗎?你說要找白帝,我們可以去白帝城,要找黑帝,我們可以先找太子,但是你要找青帝。對不起。那是海那邊的人物。”
“太子是誰?”
“啊?你真的是明秀公子的弟子嗎?我們就要到煙花三月州了哦。明秀公子的畫舫就在那裏。”
“嗯。太子是誰?”
“嗯什麼啊嗯。真是的……連太子爺都不知道。玄厲太子,黑帝之子。江湖十代裏麵最厲害的人。”
“哦……”
拓跋霖看了一眼阿碧皎潔如月的臉,在心中默默地想:江湖十代最強玄厲太子?那如果與阿碧比呢?結果會如何……
……
煙花三月州。脂粉雲集,萬美之美,笙酒詩畫,無歡不盡。無夜不歌。
這裏就是明秀公子的定居處。
月上柳梢頭,拓跋霖帶著少年,尋到岸邊一畫舫,給了一個秀麗姑娘一大筆錢,腆著臉道:“阿香老司機求帶。我有事要找明秀公子。”
阿香青蔥指尖輕撫過碎銀邊角,笑意瑩然,“拓跋公子說笑了,比起拓跋公子來,誰都算得是新手上路。”
“好好好。老司機就是我。”拓跋霖點頭應承,“能讓我見得到明秀公子就行,這車,小阿香想咋開就咋開。”
阿香吩咐船夫移船換槳,轉過頭來,好奇看向一直站在拓跋霖身後的少年,“公子今日上船,怎的還帶了自己的小君。”
男風盛行。阿碧又長得甚是美貌。一派天然純粹之姿。放在這煙花三月之地,格外奪人豔羨目光。
拓跋霖聳肩,有些惶恐,“他可不是什麼小君。本來今天也就是他找明秀公子。”
阿香聞言,頗是詫異,目光流連在阿碧身上,隻覺得對方天然純粹,靈氣逼人。的確不像是一般脂粉小君。能讓拓跋霖這麼慎重,想來,也說不定是個極有背景的人物。
一時無言。畫舫悠悠。尋到一處在河州。
一葉擺渡。阿香與擺渡人說了緣由,拓跋霖領著阿碧上了烏篷小船。
蒹葭蒼蒼。溯流而上。
拓跋霖忍不住道:“明秀公子今日怎不吃酒?”
“簫鼓鳴棹歌,歡樂極哀情。”
拓跋霖不響了。整個煙花三月,也就是明秀公子的船夫敢吟這種詩。
然而讓拓跋霖想不到的是,阿碧竟然就著船夫的詞唱起了曲——
“秋風起,白雲飛,草木黃落雁南歸。
蘭有秀,菊有芳,懷佳人,不能忘。
泛樓船,濟汾河,橫中流,揚素波……”
“我靠……”拓跋霖感到震驚,“這是古曲調子吧……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唱了。我靠,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你現在信你是明秀公子徒弟了。”
擺渡的船夫看向阿碧的眼神也不對了。千年古曲,的確已無人再唱。
“簫鼓鳴,發棹歌,歡樂極,哀情多。少壯幾時奈老何。”
阿碧麵無表情地唱完了一整首辭。尾音落下的時候,船已經停靠在了江邊樓處。
“明月樓。”拓跋霖看著那牌匾,不由歎,“原來此處就是名滿天下的明月樓。”
阿碧當先上了岸,明月樓前,一白衣男子長身玉立,溫潤如玉,舉世溫柔。
他眉眼沉溺,語聲醇厚,“少壯幾時奈老何。已經近千年沒有人能夠唱得出這一句了。”
阿碧看著他,“明秀公子?”
明秀公子淡淡微笑,“正是在下。高山流水,榮幸之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