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教注意到了餘暉的表情變化，原來他還不知道監護室裏的人不在了，難怪，這回的反應才是正常的吧？
    “餘暉，見證死亡和救治生命，它是同樣重要的，這是你所宣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沒有告訴你的。”
    “不要再提什麼宣誓，老師，我沒有事情，我想休息。”
    帶教對這樣的逐客令沒有什麼反應，“我給你講個故事，講完我就走。”餘暉現在已經進去死機狀態，腦子裏的那個帶笑女人現在已經不在了，這怎麼可能？對，他是醫生，他是宣誓來救人的。
    “我一開始不是學婦產科的。”餘暉震驚的抬起了頭，他一直覺得帶教就是天生屬於婦產科，沒有其他，“我開始學的是麻醉，和你一樣，在我剛上臨床不久，有一次，和老師一塊為病人推藥，就同往常任何一次一樣，我們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我喜愛這項工作，我看著他們入睡，然後手術之後再把他們叫醒，讓他們全程沒有痛苦，我很驕傲，而現在這個病人比之前任何一個人都健康，他隻是一個闌尾炎，二十多歲，四處都在散發著青春的活力，可是就在用過藥的下一秒，他就全身肌肉抽搐，氣管痙攣，硬生生的憋死了，就是幾秒鍾的事情，一切發生的太快，和書上說的不一樣，你根本來不及給他解痙藥，甚至你給了都來不及發揮藥效，更別說氣管切開了，硬的像石頭一樣，”帶教抬眼看了餘暉一眼，發現他很震驚。
    “那樣的視覺衝擊，比你現在遇到的情況強多了，我上一秒還在同他談話，我還知道他剛結婚不久，他有一個小女兒，可下一秒他就不在了，根本連手術都沒有開始，最關鍵的是，他之前沒有過敏史，用的也是最常規的麻醉藥，術前還常規給過抗過敏的藥，似乎是多麼完美的一個麻醉方案，可人卻這樣死了，找不到任何原因，法醫來驗屍，確實是因為麻醉，但卻不能歸因為麻醉的錯誤，因為沒有任何一項操作是錯誤的，原因是什麼呢？大千世界，個人體質有很大的差別，再所有人身上都沒有事情的東西，你不能保證它就一定安全。”帶教不再說話，接著喝手上的茶水，室內沉默的可怕。
    “那時候醫療環境還沒有這麼差，我一直不能忘記他媳婦哭紅的雙眼，還有懷裏的孩子一直在叫著爸爸，一個闌尾炎，他就是來做一個闌尾炎，後來女人回去了，而我的老師他特別過意不去，盡管所有人都告訴他，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可他不這樣覺得，他認為對不起那一家人，他總會去用自己的工資去貼劑那家人，或許不去看還好，但他每次去，就覺得罪孽深重，後來他得了抑鬱症，他是一個麻醉，可以偷偷給自己用藥，後來有一次他在家裏，因為注射劑量太大，而死去了，但你知道嗎？他是一個麻醉界德高望重的人，人們都說他是一個好醫生，再過幾年他就退休了，而最後的這件事，多讓人痛心呢？他應該活著，應該去救更多的人，可是就這樣離開了，我實習的醫院現在還有他的雕像，可是誰又曾想到一屆讓人敬仰的人也有這樣的過去，我的老師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老師，那您呢？您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