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不平靜的早晨。
    小公館裏，衛映川剛剛交待賀君竹不要隨便動秦淮讓，那頭鴉口堂就已經被警廳的人馬攪得天翻地覆。朱府與賀府得了朱逸聞被殺的消息，同樣是一片驚濤駭浪。
    朱翰雲痛失掌上明珠，氣得連站都站不穩。朱夫人當即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被下人們抬去請大夫。
    梁序站在朱府的庭院裏，冷眼看著滿院淒風苦雨，心中隻覺得痛快。
    自作孽不可活，朱翰雲，你身為一代梟雄，空有剛烈心性與戰功赫赫卻放縱兒女做盡喪盡天良之事。今日就算大當家的不報這仇，你的報應也該到了。
    “老爺，請節哀順變，這偌大的朱府還要靠您撐著。當家的聽聞夫人的死訊已是傷心得臥床不起，還要強撐精神囑咐我處理夫人的後事，若不是我們做屬下的苦苦相勸，恐怕他勢必要親力親為的，請您也注意身體。”
    他一大早帶領人馬把朱逸聞的屍體運到朱府，按賀君竹的話說，必定要讓朱翰雲親眼看到朱逸聞淒慘的死相，從而把鴉口堂恨到骨子裏。
    朱翰雲聽了梁序的話，雖是精神不濟，但事已至此好歹也要顧及著女婿的情況。他顫顫巍巍地坐直身子，渾濁的眼中淚光閃爍。
    “讓女婿好好休息，你辦事我放心。至於鴉口堂，我定要他們償我女兒的命！”
    梁序得了話，微微頷首，又是殷切囑咐一陣，才轉身離開。
    賀君竹成了鰥夫，對外告病在家，隻說身心俱疲、痛不欲生。然而隻有小公館裏的下人們才知道，他們的司令過得簡直不要太快活。
    “秦淮讓被抓進去了？”
    衛映川靠在床上，被賀君竹一口一口地喂著粥。
    賀君竹認真地吹著粥，輕輕皺起眉頭：
    “你再提那個人一句，我就派人直接斃了他。”
    衛映川的臉色冷下來，盯著賀君竹的臉，語氣威脅：
    “賀君竹。”
    這是賀君竹很熟悉的神色，麵前的人連眉頭都不用皺，隻把神色放冷，眸子裏氤氳微微的怒氣，就足以震懾到人頭皮發麻。賀君竹卻是從沒怕過的，他隻覺得衛映川可愛得緊，從前是，現在更加。
    “好了好了，我知道。警廳的人也不是傻子，鴉口堂權大勢大，怎麼可能衝著秦淮讓去硬碰硬？隻是抓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子去堵住朱翰雲的嘴，讓他不要懷疑到我頭上。”
    衛映川喝下一口粥，咂巴著嘴沉思，隨即笑開：
    “你這一盤棋，下了好大一個圈。”
    這一抹笑打在了賀君竹的心上，他盯著衛映川淡淡的笑眼，忍不住親了一口。
    衛映川那素來冷漠的臉竟泛了紅，長長的睫毛輕顫，雙眼水色朦朧。他低頭，瞥見賀君竹那缺了小指頭的左手，伸出手輕輕撫摸斷指處的疤痕。
    “我不能在你這裏多呆，秦淮讓心思深沉，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朱逸聞出了事，我們一定要避嫌。你好不容易到今天的位置，我是不能讓你出差錯的。但你知道，我一定是跟你的。”
    賀君竹一陣動容，他知道，小崽子是那樣一諾千金重的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那些礙眼的王八蛋都讓我來鏟除，我犯過一次蠢，絕不會再負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