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淺野遲進被黑角寨殺得落馬，司令更迭換代以來，關東軍駐地的囚牢就鮮少人氣，刑具都已上了血漬，一潭水池的水位也退了不少。
    而今戴放被捆綁在刑架上，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耳中充溢著江戶川景昭在前麵來回踱步的腳步聲。
    “上任司令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囚牢的光線稀薄，陽光透過鐵窗，照的景昭的臉上陰一塊陽一塊。他略微得意地瞅著戴放，眼中帶著殘忍的笑意：
    “據說這裏的一切刑具都是櫻內華生在初來乍到時，特意準備，來對付嘴硬的中國人的。”
    戴放的身上被脫個精光，連條底褲都不剩。
    囚牢陰冷不堪，他的身上已布滿了因為寒冷而泛起的雞皮疙瘩。然而他抬頭，硬著底氣，對景昭說：
    “你要動刑就快點，哪來這麼多廢話？難怪我們這兒老人從來都說，這東洋人就是渾身的戲，連放個屁都要提前演一出土不土洋不洋的‘精忠報國’。”
    景昭的臉沉下來，複而又笑道：
    “你放心，抓你過來不是為了打你，正巧是有出大戲請你來看。”
    說罷，他轉頭對身邊的關東軍耳語一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從門外進來兩個關東軍，押著個渾身是傷的男人走了進來。那兩個關東軍鬆開手，男人麵朝戴放無力地躺倒在刑架跟前。
    戴放低頭一看，驚道：
    “牛……牛少奎？”
    那牛少奎的臉上布滿了新鮮的刀傷，密密麻麻的一道又一道，若不仔細分辨，簡直難以看出本來的容貌。而他身上衣衫襤褸，雙腳赤裸，烙傷、刀傷、槍傷遍布交織，已是看不出一片好皮好肉來。那牛少奎氣息奄奄，隻吊著半條命，無力地衝戴放笑道：
    “戴先生……以後……可別再說我牛二……是叛徒了……”
    牛少奎的語速極慢，說話間嘴角竟吐出不少的鮮血：
    “老子這回……可不輸……輸給那黑角寨了……”
    戴放如鯁在喉，瞪著眼睛向景昭厲聲道：
    “牛少奎是淺野親自任命的軍官！你憑什麼草菅人命？”
    “嗬……”
    景昭低眉淺笑：
    “憑什麼？”
    說話間他抬起頭，一步一步走到牛少奎跟前，抬腳用厚重的皮靴鞋底狠狠踩上牛少奎的臉，直視著戴放：
    “就憑他身為我大日本帝國的走狗，卻沒有做到一條狗的本分。看家護院倒是罷了，卻還不認主人狼心狗肺，向著你們這些支那雜碎！我們大日本帝國容不下這種肮髒的人，隻能送他去見鬼！”
    “我呸！放你娘的屁！”
    戴放激動難忍地向景昭啐出一口唾沫，直噴到景昭的臉上。
    “你們這些吃人不吐骨頭、不懂人命貴賤的禽獸！肮髒？哈哈哈，別跟老子說中國話，你他媽不配！”
    景昭被戴放的激動之言氣到臉色發青，他快速地掏出槍，當即便指向了戴放。然而說時遲那時快，趴在地上的牛少奎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猛地起身擋在戴放麵前，碩大的雙眼正麵瞪著景昭，承受著子彈穿膛的劇痛，口吐鮮血的同時有淒厲的喊聲響徹囚牢：
    “小鬼子你聽好了！你爺爺我不是走狗！老子是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