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沉寂了幾秒鍾，櫻內華生忽地撲倒在賀君竹身上，咯咯地笑了起來。那賀君竹被壓在下麵，啥也看不見，更舍不得去推開櫻內華生，隻得伸手隨便一指，指向牆邊立櫃破口大罵：
    “小王八犢子你他媽就會聽牆角！老子把你耳朵割下來你信不信？快滾！慢一步我踹死你！”
    那雞條一激靈，頂著那張黝黑的臉龐幹幹脆脆地跑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向賀君竹懟一句：
    “大當家的您就劈開大腿好好享受，爺們兒理解！不丟人！”
    聽到這句話，櫻內華生笑得更凶了。賀君竹死盯著他笑到漲紅的臉，不悅地撇撇嘴。這還是他自打認識櫻內華生以來，第一次見這家夥笑得這麼開心呢。
    “笑！”
    賀君竹輕輕掐在櫻內華生的腰眼上，無奈道：
    “你就看我出醜的時候最高興，個小白眼狼！”
    櫻內華生無力地趴在賀君竹的胸膛上，聲音甕甕的：
    “你手下這幾個人，個頂個兒的奇才，眼拙到這種程度，咋當上土匪的呢？”
    賀君竹聞言隨意一笑，然後察覺到櫻內華生話裏有話，頓了一下，猛地翻身把人反壓到身下，喜滋滋地瞅著櫻內華生笑靨如花的臉，笑意都溢出到眼角眉梢：
    “連你都說他眼拙，寶貝兒，那我可不客氣了？”
    櫻內華生把雙手往後一伸，墊在腦袋底下，好以整暇地瞅著賀君竹：
    “嗯。”
    順驢的房中常年一股光棍的味道，今夜被賀君竹和櫻內華生這麼一霸占，頭一次泄出一片春光，翻來覆去的沒個完，耳鬢廝磨的，隻怕一輩子都不嫌夠。
    而在十步不到的賀君竹的屋子裏，那溫度卻是落了個天差地別。
    戴放覺著賀君竹這屋柴火已經燒得夠暖了，那火炕摸著都燙手，隻怕紗布放上去都要起火。可這身體受傷的兩個主兒卻帶著一身冷卻熱氣的本事，個個板著個臉不說話，簡直要把戴放憋出一身傷。
    他越來越快地給霍書傑和遲水秀包紮，隻想能快點離開這尷尬之地。
    可這麼尷尬著，那看似弱不禁風的遲水秀卻開了口：
    “多謝你了大夫，東北這地方天寒地凍，有的藥材本就稀罕，能夠支撐這一個寨子的人已經是不容易，您還要為我這個外人操心，簡直是令我過意不去。”
    戴放正在給那霍書傑包紮，聽到遲水秀這話霎時間受寵若驚。對於這個名貫北平的名角兒他素有耳聞，這可是專為軍閥貴族獻唱，還得是貴族排隊等候的主兒，可想而知得是擁有多麼驚為天人的嗓音和姿態。
    “您言重了、言重了。”
    戴放忙不迭地站起來，憨憨笑道：
    “國道中落，誰都有個受人所製的困難時候，連我這兒日軍少校都有飽經風霜的日子，更何況您還是個耍文的？黑角寨的人不計較這些，隻要啊您身子一好，給這幫爺們兒唱上一出，大夥兒比啥都高興。”
    遲水秀很是喜歡戴放這樣憨實通性的人，他自幼學藝，師傅整天非打即罵，造成了他如今隻要見到良善溫柔之人，便忍不住掏心掏肺的性子。
    這會兒，他柔柔地笑了，說：
    “我本就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天冷而戲服單薄，受了凍而已。在這屋子裏呆了這麼久，早就緩過來了。今兒過節，要是大夥兒喜歡，我現在就去唱。”
    說罷，他剛要穿鞋，便聽到霍書傑冷冷地說：
    “這冰天雪地的，就算屋子裏再暖和，你的嗓子不要了？”
    而遲水秀自顧自地穿著鞋，頭也不回地答道：
    “每個周末等你卻等不到的時候，我也是在北平胡同的冷風裏唱戲的。在你隻顧自己而我望穿秋水的日子裏，我早已練成了金剛不壞的嗓子。你的承諾你不去兌現，那麼，我遲水秀也自然不用你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