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孫婆婆準備好一切將飯菜端過來的時候，文子書正抱著我的腰躺在我的膝上休息。偶爾會緊皺的眉頭，我也會在失笑之間伸手幫他撫平。
    我知他總在我麵表現出一副毫無憂愁的樣子，即便是平日裏當我想起阿娘和阿爹，順嘴問起他的家庭時，他也是淡淡的不說話。
    我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悲喜，也看不出絲毫情緒。記得那時初見時文子書，他曾和我提過他的家境，隻是有些模糊不明，時間久了我便忘了細問，因在我眼裏他的俊逸飄然不適合痛苦，緊皺眉頭更不應是屬於他的神色。
    正發著呆，突然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我抬起頭。
    “婆婆……”
    伸手準備去拍文子書的腦袋準備起身幫忙，腰間的禁錮和重量卻讓我無法起身。
    “你坐著吧葉姑娘。”孫婆婆笑的慈祥，將飯菜放在我們麵前的石桌之上，我聞聲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下意識的去理文子書的發絲。
    尚未來的及開口，腿上的重量卻猛地輕了些許，文子書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著我，視線尚未聚焦，迷糊的可愛。
    我一時忘記了場合，噗嗤笑出聲來，伸手要幫他理順褶皺的衣服，原本迷迷糊糊的文子書扁著嘴，一臉的委屈。
    我生怕他哭出聲，畢竟這樣的他會做出什麼行為我完全不清楚，這樣的文子書完全超出我的控製範圍。
    於是當他伸手一巴掌打向我時，自詡經曆大風大浪的我，突然愣住了，體會著這舉動，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一巴掌充滿了……恩，嬌嗔。
    “葉姑娘……”
    孫婆婆的叫聲緩解了我的震驚，將我的注意力強行拉進了正常的軌道。
    石桌上擺著豐盛的飯食，興許是因為經常來蹭飯，孫婆婆這次做的也是我喜歡的口味，我拿起桌子旁的筷子，朝著自己最喜歡的飯菜下手。
    “恩！婆婆，還是真麼好吃！！”吃進嘴裏化開的味道，充滿讓人溫暖的感覺。孫婆婆眉眼含笑讓我多吃點，我應著便下筷子，眼看著就要入嘴的菜，卻突然被一邊的文子書截了胡。
    我側目過去，卻不想偷吃我東西的人反是肆無忌憚的靠近我，硬生生讓我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啵的一聲，莫名的，我有些臉黑。
    “姑娘，我看文公子估計是有什麼事情想和你說，去吧。”老人家觀察力十足，看我神色不對給我了個台階下。
    “孫婆婆……您別介意……我……我去處理一下……”
    我伸手拉起文子書，速度極快的邁步向院子外走，後者乖順的跟著我的腳步，一路上倒是聽話的一言不發。
    孫婆婆家的院子臨近著一處樹林，我順手就把文子書拽到了那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枚轉變性子的丸藥會相互傳染，我總覺得今日的文子書幼稚的過頭，而我則更像個大人。
    他本比我高出一頭的身體反被小小的我禁錮在樹幹上，記得曾坊間人的細語叫這種動作為壁咚，我今日也效仿效仿。
    “阿零……”
    我眯著眼睛靠近他，見他瞪大了眼睛不由的覺得好笑，便彎了彎手指去瘙他的下巴。
    “現在倒是乖了是吧？故意的是不是？”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輕而易舉的掙開我的禁錮，將我扯向他自己的懷抱。
    “乖的。”
    “咳咳咳，乖你就抱得輕一點行不行。我要喘不上氣了文子書。”我翻著白眼伸手拍他，腸子都快被他強烈的懷抱給擠出來了。
    他像是受驚似得鬆開我神情有些忐忑，眨巴著眼睛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這個和他的長相氣質完全不相符合的表情讓我突然在那瞬間想起阿娘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然而還未來得及細想，身體卻猛地騰空起來，我驚叫著抓緊文子書的衣衫，看著地麵與自己的距離極速的拉升，驚訝於他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情，卻被他身上散發的檀香味道和飄揚的墨發迷亂了雙眼。
    微風吹動交疊在一起的衣衫攪動滿樹花雨紛繁，我被他擁著節節攀升，強壓著心中的恐懼緊抓文子書胸前的衣襟，聽到那人的一聲輕笑後給了他一擊頭錘，文子書微顫摟緊我，足尖輕點穩穩的停落在最高的枝椏之上。
    地麵上的一切被交錯的兩種顏色模糊起來，我的恐高症卻在一瞬間瀕臨頂點，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恐懼，身邊摟著的我的人卻更近的挨著我。
    溫熱的呼吸吹向耳側，那種輕盈的感覺仿佛羽翼輕輕瘙過心尖的觸感我抖了抖，側臉去看在坐在身邊的文子書，笑意倏然盈滿眼眶。
    不是沒有見過他的側麵，卻是頭一回看到他這樣不設防的溫柔。
    “文……”
    一句未說完的話，因為臉側的溫熱觸感而被生生停住，我伸手去摸文子書的頭發，還未觸到便被那人擁入懷中，不是不知道他平日裏就愛與我親近，但是今日這樣頻繁的親近卻讓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阿零喜歡嗎？”
    突然出口的詢問在我耳邊響起，我有些驚恐的低頭看下方再看看自己坐著的隨時有可能被折斷的樹枝，本想告訴他我不喜歡這種高空刺激時感覺到擁著我的溫熱體溫，還是笑著點頭。
    “喜歡。”
    “阿零喜歡，那我們再爬高點！！！”
    “文子書！！！！！！！”
    最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極速的拉升起來，滿臉黑線的被文子書提著站在烏蒙最高的樹上風中淩亂。
    我和文子書回到孫婆婆家的時候，我還未來得及穩住自己頭部的眩暈，如果不是哄著文子書說孫婆婆等著我們不禮貌的話，我想我現在還在烏蒙城中最高的樹上迎風招展。
    有這樣的一個夫君，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我們走的時候文子書手裏捧滿了從孫婆婆家裏帶出來的點心，偶爾從他手裏拿出來幾個填肚子，文子書則乖順的跟在我身後。空閑的手甚是不安穩的扯著我的袖子。
    夏季的烏蒙比之姑蘇城涼爽了不少，在外麵活動也沒有什麼不爽利的地方，加之心情不錯，我便拉著文子書在烏蒙的街市上吃吃喝喝。
    記得來烏蒙的路上，一向對食物不甚挑剔的文子書會對這種路邊攤表現出一種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的奇怪情緒，通常都是我在大快朵頤的吃，他則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的盯著我看，一副在欣賞什麼美景的樣子，我們兩人的對比如此強大，仿佛不在一個空間一般，文子書的樣子像在書卷之中研讀，而我則活生生的就是吃飯的模樣，他的那種欣賞的申請，讓我開始思考也許他應該是垂涎我碗裏的食物卻拉不下麵子嚐嚐，這個時候我通常都會喂給他一兩口，他倒也不拒絕的張嘴吃下，表情正常未見他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但若讓他主動吃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我因一路上看慣了文子書的這種怪癖，一時間竟然想看看轉了性子的他會如何對待這種街邊美食。
    烏蒙人口味偏辣，因地勢低窪水流較勝，故而此地人更愛吃些除濕的食材，文子書口味偏淡，我便四下挑選了一家口味相對清淡的鋪子，拉著文子書進去。
    “店家，來一份你們這兒特色的牛肉。”
    坐下便急匆匆的叫了這間鋪子的招牌，我見店家應了聲閃到灶台前，輕輕扯了扯文子書的袖子。
    他很聽話的側耳過來。
    “這間鋪子很不錯的，一會兒嚐嚐啊。”
    文子書好看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一股子散發出來的嫌棄：“阿零還吃？！”這句話的語氣很有考究的價值，若是一如以往他的淡然，我定然聽得出他是在開玩笑，隻是這句話尾音詭譎的上揚讓我聽出了別樣的感覺。
    正巧店家端來了牛肉，香味撲鼻而來，我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專心的對付麵前的美食，文子書仍舊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出神，店家興許是見我們氣氛尷尬，鋪子裏客人又不多，便擦著盤子與我攀談起來。
    “姑娘和這位公子是兄妹嗎？”
    我因嘴裏叼著還未咽下去嚼透的牛肉不好回答，一直在神遊天外的文子書卻突然開了口。
    “我是阿零的夫君。”語氣理所當然還帶著點小炫耀，我聽了不由自主的翻個白眼未做聲，店家見我沒有異議一味地對付麵前的牛肉興許是覺得這個話題起的很沒有技術含量故而又開始尋找新的話題。
    街上遊人如織，熱鬧異常，方才拉著文子書出來時沒有在意，如今坐在一個地方卻不難發現人群均匆匆的往一個方向走去，我一向愛湊這種熱鬧便多嘴問了一句店家。
    “店家，今日可是有什麼盛會之類的？”
    店家瞟了一眼前方的人群道：“烏蒙每三年就會舉辦一次胭脂製作評選大會，算算今年正是時候，聽聞皇帝的四皇子重病，需要這絕世胭脂方可續命，於是今年的大會就更加矚目，本身姑娘小姐們的都好去湊湊這等熱鬧，今年更是聽說會有京城來的皇子。故而人便更多了。”
    我聽了挑眉，心裏有些失望，本以為是拋繡球之類的還算有些興趣，這製作胭脂我卻是一竅不通，更不要說去看什麼皇子公主。
    “阿零，我們去看看。”
    身邊一直未做聲的文子書卻是突然站了起來，拉著我的手邁步前行。
    等等，這性子怎麼突然就轉回來了？

    作者閑話：

    完全生硬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