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這小丫頭！笑就笑吧，嗓門這麼大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鶴發老人氣急敗壞的扔掉手中的垂釣杆，向呆在原地的我和文子書走來。
    “老老老老老老爺爺……”
    我的舌頭不知道為何突然打了結，著急忙慌的從文子書的背上溜下來，揮開他要扶我的手，急切的想著去道歉。
    阿娘說這種性格的老年人是最難對付的了，道歉要搶占先機，搶占先機。
    “老老老老老爺爺什麼老爺爺，小丫頭口吃呀？！你說怎麼辦吧，賠我的魚！！！”老頭子嚷嚷著靠近我，摸著胡子上下打量了我和文子書一番，將視線移向旁邊。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文子書，腦海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聽聞這裏民風開放，這老頭子不會好男風，正巧看上我們家文子書了吧？！
    這可不行！！！
    “爺爺他是我相公，除了他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我如箭在弦的衝到兩人之間，堅定的喊出之句話，自然也沒有注意文子書唇邊瞬間綻開的溫和笑意。
    “阿零，不要無理。”
    他溫溫柔柔的觸上我的頭頂，將我拉至身後。一副溫潤無比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被我撓的毫無形象。
    我這邊感歎著文子書換臉速度如此之快，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老人。
    “內子無禮了，不知道老人家想我們怎麼賠償？”內子？聽聞這個稱呼，我傲首挺胸的直起腰板瞪過去。
    “哎呦喂你這個小丫頭你還敢瞪我老人家哈？！”
    我不過微微睜大了眼睛想增加一些氣勢而已，心中腹誹，我卻聰明的選擇不要開口。這老頭一看就是打算訛上我和文子書了，以靜至動才是上策。
    阿娘好讓我讀些山川名誌，弓魚這類的魚種我也稍有耳聞，隻不過這魚是出了名的難烹飪，但因為肉質鮮美鮮少有人能捕撈到反而成了考驗烹飪者技術的一道名菜。
    我心裏這麼想，嘴上卻是一不小心咕噥出了聲。
    “弓魚不好做。”
    鶴發老人突然眯起眼睛靠近我：“丫頭，聽你這麼說是會做飯？！”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對這方麵比較有天賦，老人撫摸著自己的胡須道：“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孩子就一個幫我釣魚，一個幫我做，若是做得好，我便不計較今日的衝撞。這烏蒙有什麼事情你們都可以問我，看你們的打扮也不像這裏的人，來這兒怕是要求見醫仙的吧？”
    拉著我的手突然顫了顫，我才把本欲出口的狡辯咽進了肚子。
    既然文子書都答應了，那我這個向來依從自家夫君的乖孩子怎麼可能不依從呢。
    不過托老人家的福，我終於可以看到文子書與平日裏不同的樣子。興許是怕沾到水，他將前襟擺到一邊，端端正正的坐在河邊垂釣，我上前一步準備幫他把袖子挽起，身邊一直摸著胡子不知道在感歎什麼的老人卻先一步的拽住我。
    “你個小丫頭，別去添亂，不過說起來你這個夫君的相貌氣質倒是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
    我有些不悅的翻了個白眼過去，心說老頭子肯定是嫉妒我夫君年輕貌美，濃濃的嫉妒。準備說點什麼，卻發現老頭子不再言語，一心的盯著河裏的動靜。
    微風吹拂，不知名的花香縈繞於鼻，持杆垂釣的文子書安靜的坐在湖邊，似乎就要與那絕美的精致融為一體，他頭上挽著我在白帝為他選擇的白色暗紋飄帶，飄帶和烏黑的發絲吹起靜美的弧度。
    以前我一直沒想到，我的文子書，居然能美到這種地步，相比之下，我似乎有些黯然失色了。
    “老人家，可以了嗎？”
    我還在低落中徘徊的時候，文子書已經朗聲宣告自己與魚兒爭奪的階段勝利，尚在愣神的我被身邊幾乎是立刻便衝過去的矯健老人驚呆，提著裙子靠近河邊。
    竹簍裏盛滿了新鮮的弓魚，老人激動的捧起竹簍數魚，我則去撥弄開他額前的發絲，笑道辛苦了。
    直到過了很久，我仍然記得文子書那時幾乎是立馬就溢滿了柔情的雙眸，映襯著那時我還稚嫩的臉龐。
    也許我並不如他，可他眼裏隻有我。
    就足夠了。
    “丫頭丫頭，魚好了嗎？！！”
    已經是第二十次探頭進來問我進度的老人又一次探頭進來時，我正巧把最後一隻魚乘入瓷盤。
    懶得回答他，便招呼著乖巧的相公文子書過來幫忙，這是第一次有機會借花獻佛的為他做飯，我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老人居住的地方還算雅致，小竹樓傍山而建，地方寬敞，我和文子書在圓滿完成任務後被帶到了這裏，阿黃在進入小樓後撒歡的跑了起來，我也懶得管它，收拾收拾便進入了廚房。
    然後便開始了無休止的被老人催促的過程，阿娘講對美食的尊重，於是我便用棉花塞進了耳朵避免被噪聲騷擾，偶爾偏頭看一眼坐在院落正中看著阿黃奔跑的文子書。
    也許阿娘終其一生想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平淡而幸福，一如現在的我。
    老人家感歎了許久我做得佳肴，我懶得聽隻顧著看文子書眉間的變化，他比我對食物的接受度高，無論好不好吃都不會有絲毫評價，然而這難不倒在他身邊呆了許久的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漸漸可以從他細微的表情裏發現他的不開心和愉悅。
    “阿零為何這般看著我？”
    他執筷子在唇邊停頓，笑的朗月清風。
    “沒什麼。”
    我吐吐舌頭，低頭咬一口碗裏的魚肉，心裏美的不得了，隻有我知道這個向來食不言寢不語的文子書能主動說話是心情極致愉悅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情況。
    而一旁吃的歡暢的老人完全無視了我和文子書的小動作，一邊感歎著香，一邊喝著我順手煮的銀耳蓮子湯。
    “丫頭，不然你以後就留在這兒吧，給我做做飯什麼的。”
    他眉飛色舞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進食愉快的姑蘇村頭老李，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卻還不到能夠蠱惑我放棄身邊的美少年，跑來當廚娘的地步。
    於是堅決的說一句不，繼續低頭扒飯。
    “來來來，手伸過來。”
    興許是碗裏的最後一點魚肉也被吃完，他大喇喇的要抓我的手臂，被抓到的瞬間我一時驚慌的偏頭去看文子書，卻見他平靜中甚至帶著點莫名的期待。
    這是什麼破表情。
    “恩，這男娃說的沒錯，你確實有歧黃之術的天賦。”
    “什麼？”什麼歧黃之術。
    他說的話讓我覺得莫名其妙，但卻讓我想起了先前的承諾，便開口詢問烏蒙藥穀在何處，醫仙彥道子住在哪裏。
    那時，我眼裏一副老頑童模樣的老人，卻突然正經了起來。
    不過幾個字，便構築了我所有的震驚。
    “我就是彥道子啊，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