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最是癡情苦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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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小屋,院中一張木桌,兩張靠椅,滿地的枯葉,偶爾飛進來幾隻迷路的小蜜蜂,嗡嗡扇了會翅膀又飛走了。
    棋盤上,又是一局廝殺,黑子白子縱橫,宛若數以記千的軍隊,揚起手中長矛衝進敵軍隊伍,已一身血肉捍衛家國山河。
    啪——
    一隻纖細白淨的手執黑子落入棋盤上,泛白的骨節透著一股病態的青色,還未等與之對弈之人的白子落下,下棋人已經苦笑著舉手投降。
    “唉,不用下了,死路一條,輸了這麼多次,好歹給我留幾分麵子啊。”
    “麵子?”白衣男子嗤笑一聲,斜著眼睨了那人幾眼,嘴角輕抿似笑非笑,道:“你有嗎?”
    青衣男子聞言,麵上露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捂住胸口,有氣無力道:“你居然這樣說我,我感覺我心疾又犯了。”
    “得了吧,你的心疾我不是早尋了神醫將你治好了麼。”
    白衣男子百無聊賴的伸長了胳膊,修長的手指落在棋盤上,取回幾顆白子,原本已是敗局的棋盤瞬間枯木逢春般活了過來。
    青衣男子垂眸掃了一下棋盤,立馬拿了一顆黑子放了下去,嘴裏叫囂不停:“哼,瞧不起小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
    又是幾顆棋子落下,青衣男子懊惱的一把掀了棋盤,黑子白子噼裏啪啦摔在了地上,有些調皮的沒入枯葉之間藏了起來。
    “不玩了不玩了,同你玩每次都輸。”
    “既然如此,何苦又來找我下棋呢?去欲仙樓找秋吟姑娘在床上一番互訴衷腸,豈不快活?”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微微眯著,眼裏滿是戲謔。
    “你不提這茬我都忘了,上次分明是你將我打暈扔進秋吟姑娘房裏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青衣男子紅著一張臉,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白衣男子,腦海裏卻不停浮現這那晚在欲仙樓裏,躺在床上衣衫半解,春色滿園關不住的秋吟姑娘,真是羞恥得很。
    “哦?”白衣男子眼裏的戲謔更深了些,波光瀲灩,有些晃花了青衣男子的眼,“若不是你半夜三更不睡覺非拉著我看春宮圖,我會這樣對你?”
    青衣男子的臉更紅了,幾乎紅的要溢出血來,結結巴巴道:“那……不怪我,是……是……”
    “是什麼?”
    青衣男子懊惱的握緊雙拳,幾番掙紮還是說不出口。
    那日唐毅之神秘兮兮伏在自己耳邊說的話隱隱約約又回響在耳畔——祁簾啊,我送幾本好書給你,切記要細細品味。
    自己一向尋了好東西就喜歡同那人一起把玩,這次唐毅之說送給自己的書是他珍藏許久的寶貝,立馬就喚了小廝叫上那人過來一起看,一翻開書頁祁簾就傻眼了。再看那人卻是摸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閑暇還不忘點評道:“嗯,這個姿勢不錯。”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人非笑著說是自己身邊連個暖床丫鬟都沒有,想必是欲求不滿,一記手刀劈暈了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欲仙樓的秋吟姑娘的房裏了。
    白衣男子好笑的看著祁簾的臉色愈來愈紅,終於忍不住服軟,“好了,一個大男人純情得跟個小姑娘似的,我不是在秋吟姑娘快要將你吃幹抹淨的時候將你救回來了麼?難不成——你是在懊惱那一晚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故而心裏頭念念不忘?”
    話說到一半,故意拉長語調看那人滿臉的心慌,果不其然,青衣男子立馬用袖子擋住臉,直嚷:“你別說了,別說了。”
    “哈哈,祁簾,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你不會真是個姑娘吧?”
    “怎麼可能,沂水你莫要再開我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臉皮薄得很。”
    “好好好,是我錯了,在下同祁兄道歉了。”說罷有模有樣的作了一揖,臉上卻是掛著壞笑。
    足尖輕點,裹著內力破竹而來,未至跟前卻已落入沂水耳中,飛快拿起桌上一側擺放的麵具往青衣男子臉上一蓋。很普通的麵具,上麵甚至連花紋都沒有,卻和青衣男子的臉十分契合。
    “公子,簾珩回來了。”力道過猛,祁簾被撞的整張臉都痛得皺成一團,正想開口責怪那人不懂憐香惜玉,卻看見一作小廝打扮模樣的少年無端端出現在沂水身旁,已至舌尖的話轉了一圈又吞回肚子裏去了。
    沂水略一頷首,“嗯,情況如何?”
    喚作簾珩的少年將宋府發生的事一件不落的說了出來,仿佛青衣男子不存在一般。
    白衣男子聽完,眼裏的笑意終於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嗯,甚好,看來派你出去是正確的,竟然還給祁兄帶回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跟宋鶯鶯可沒有什麼關係。”祁簾忙不迭的解釋。
    沂水歪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嗎?我可沒有說你們兩個人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郎情妾意?青梅竹馬?”
    一一想著能與之貼切的詞語,青衣男子的臉被麵具擋著,露在外麵的耳垂卻泛起一抹粉紅,沂水頓時玩心大起,衝少年道:“簾珩啊,趁著花轎還沒有抬進王府,快快去將新娘子劫了過來,解一解祁兄的相思之苦。”
    “別,千萬別,我還不想死。”祁簾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無奈雙腿不便,隻得拉住沂水的袖子求饒,“好弟弟,饒了我一遭吧,我知錯了。”
    這一下,簾珩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祁公子,我家公子逗你玩呢,你切莫往心裏去。”
    “啊?又唬我!”祁簾苦不堪言,拽著沂水的袖子也不自覺鬆了幾分力道。
    “不過,我倒是挺新奇的,這宋鶯鶯為什麼對你這般死心塌地,莫不是你給她下了什麼迷心蠱不成?”
    “都是小時候造的孽,長的太帥也是一種罪過。”祁簾鬆了白衣男子的衣袖,撤手回來改成拖著下巴,開始回憶起往昔來,語氣裏滿是多愁善感的韻味。
    沂水麵無表情,卻依稀可見嘴角隱隱有些抽搐。
    “幼時,宋鶯鶯的父親還不是鎮國大將軍,與我父親關係頗為要好,偶爾過來拜訪,有一次,宋鶯鶯也跟著宋將軍過來了,一瞅見我就誇我長的好看,還鬧著要嫁我為妻……哎,真難為她記了這麼久。”
    沂水抬手敲了敲桌子,又摸了摸下巴,看著祁簾道:“真是情根深種,你如今都成了這副樣子,她還喜歡你,難得。”
    說罷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祁簾一眼,“你毀了一個好姑娘。”
    祁簾並未反駁,隻是苦笑道:“自古多情空餘恨,這句話不是說出來玩的,就算我雙腿不曾受傷,我也不會娶她,我隻當她是妹妹,何況,如今我臉也毀了,更不想禍害別人了。”
    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沂水眸光閃了閃,也不繼續接話下去,唯恐雪上加霜又傷了眼前男子一分。
    一陣微風穿過竹林,掠過竹間引得竹葉不安分的騷動起來,吹亂了沂水身後披散的長發,風中帶著淡淡的玉蘭花香,繞在鼻尖久久未曾散去。
    “你這院中種了玉蘭樹。”雖是詢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祁簾收回了那份淡淡的傷痛,答道:“是啊,父親為我種的,怕我寂寞。”
    又添一句,“我母親喜歡玉蘭,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嗯。”
    “我都這樣說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祁簾睜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眼前那人臉上風輕雲淡的表情。
    “這也需要安慰?”沂水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對不起,我從小無父無母,不是很能理解你這種感情。”
    “我才要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父母已經……”發覺自己說錯了話,祁簾微微有些發囧。
    “無事,我也沒有印象,對於我來說,父母可有可無。”沂水無所謂的揮揮手,他自記事起就在天絕山上了,至於父母,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那你是怎麼長大的?”
    毫無疑問,祁簾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
    “師父將我養大的。”不過是將我扔給下人照料罷了,陰陽門除了他和師兄,其他人一概沒有名分,盡管武藝並不差,卻毫無怨言的當著仆人。
    “你師父是誰?”
    “不能說,目前我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我唐突了。”
    祁簾尷尬的伸手摸了摸的鼻子,卻觸到冰涼的麵具,隻得悻悻的放下手。
    “嗯。”沂水隨口應著,想起剛才風中的玉蘭花香,“祁簾,我突然有些羨慕你了。”
    “啊?”畫風突轉,祁簾有些跟不上節奏,傻乎乎的啊了一聲。
    “祁府並不是特別大,你父親卻願意犧牲一半宅院為你種植一片竹林,雖然隻是一小片,卻足以看的出來,你父親很疼你。”
    祁簾有些納悶,“你師父不疼你嗎?”
    應該是疼的吧,整座欲亡殿都是自己的,還有一堆呼來喝去的仆人,可是師父幾乎不大同她說話,沂水略一思量,脫口而出,“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祁簾一時間哭笑不得的看著沂水,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
    沂水無奈的一攤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沂水,你這小廝叫什麼名啊,長得挺俊的,功夫也不錯,哪像我家長瑞,笨頭笨腦的。”祁簾目光一瞟,正好看見候在沂水身側的簾珩,以前沂水過來玩的時候從不帶上小廝,這突然來了一個眼生得緊,看著好不習慣,幹脆轉移話題,末了又瞅了沂水一眼,“不過沒你好看。”
    “他叫簾珩,從小跟著我,武功能差到哪裏去,你問他就算了罷,怎麼好端端就扯上我了。”
    少年衝祁簾一抱拳,笑道:“在下簾珩,見過祁公子。”
    “真是有緣分,咱倆名字裏頭都有個簾子。”祁簾笑眯眯的看了簾珩一眼,複又將目光放在沂水身上,正色道:“你這雙眼睛太勾人了,藍顏禍水。”
    沂水哭笑不得,“別說的我好像長的很嚇人好不好,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
    “你不要在我麵前太過謙虛了,有總比沒有好。”祁淨一聽不樂意了,自己明明是在誇他,怎麼就成了恐嚇。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正經些,你如今都二十來歲了,與你同齡的皇孫貴族們的孩子都邁著兩條腿滿院子跑了,你爹就一點兒也不操心?”沂水抬眸看向他,眼裏滿是揶揄,“秋吟姑娘你也不喜歡,你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幫你搶回來。”
    祁簾擺擺手,“什麼搶不搶的,我又不是深山老林裏頭的土匪頭子,我倒是不操心,不過我爹操心得緊,三天兩頭就往我院子裏頭扔幾個女人。”
    說到此處時,白色麵具擋住了他一臉的不屑,可是卻擋不住,一雙滿是諷刺的眼,“一開始,那些女人整日花枝招展的往我房中跑,就算我躲到這竹林裏頭來也總能被她們找到,她們嘴裏頭說的都是如何仰慕我已久,相思入骨,當我把麵具摘下來的時候,原本一個個爭相邀寵的,卻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哭爹喊娘的跑出去了,真真是諷刺至極。”
    “後來這事驚動了我爹,這些女人就全部從我眼前消失了,我爹埋怨自己考慮不周,自責了很久,倒也再不曾有讓我娶妻生子的念頭了,左右我這雙腿已經毀了,加上這張臉,又有哪個好姑娘願意嫁給我,就算是有,這輩子跟守活寡又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想害了她們。”
    祁簾抿著唇,不願再說話了。

    作者閑話:

    麼麼紮,文筆不是很好,經常卡銜接,有意見就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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