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喜劫非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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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鎮國大將軍宋域的家。
鋪天蓋地的紅,結成花簇的大紅色綢緞繞在屋簷上,柱子上,亭台樓閣,曲徑幽雅,生來自帶高貴的牡丹盛放,生生將花圃裏其餘爭香鬥豔的花兒壓了下去。
府中奴仆成群,繞著整座府邸走來走去,一刻也不曾停歇,匆匆忙忙間險些摔了盤中佳肴,幸得身旁一人扶了一把,堪堪穩住身子,還沒來得及擦去額上冒出的冷汗,就被嬤嬤一聲嗬斥嚇到了,腳下生風般端著盤子走了。
“這個沒穩重的。”張嬤嬤翻了個白眼,扭著水桶腰又走了,她還有要事去辦呢,可沒那些閑工夫來教訓奴才。
素日裏與宋域交好的兵部侍郎周遠在下人的帶領下邁著穩重的步子走了進來,李氏就已經迎了上來,身後一幹丫鬟均福了下身子,道聲參見大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氏滿麵紅光,笑容可掬,忙喚人伺候周遠入座,嘴裏還不忘客套道:“哎呀呀,今日周大人也捧場來了,想必老爺心裏高興得緊,時辰尚早,周大人不如先入席候著吧,我派兩個手腳利索的婢子好生侍候著,周大人可千萬莫要見外,權當這裏是周府,隨意些,不打緊。”
周遠是個性子豪爽的,向來不拘小節,哈哈笑著同李氏鞠了一揖,“無妨無妨,夫人想必忙得恨,快些去招待其他客人吧,聽聞右相也來了?今兒個令千金出嫁,實乃大喜之事,周某先在這裏祝賀二位新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謝過周大人吉言了。”李氏眯了一雙眼,笑得眼尾泛出淡淡的皺紋,身後走出兩個丫鬟,朝周遠行禮,“周大人請隨奴婢來。”
“如此就麻煩二位姑娘了。”周遠哈哈笑著摸著胡須跟著丫鬟走了。
“尚書大人來了,快快請坐。”剛剛送走周遠,隨著下人一聲通傳,尚書大人張子尨登門賀喜來了,李氏連忙上去招呼。
“將軍夫人,張某備了一些薄禮,還請夫人笑納。”
“哪裏哪裏,張大人能抽空過來坐上一坐,我這將軍府也能蓬蓽生輝啊。”
“哈哈哈,將軍夫人說笑了,今日來的達官貴人可不少,張某不過區區一介尚書罷了,豈敢往臉上貼金子。”
兩人客套了一會,張子尨也被丫鬟送入宴席,李氏望著大門方向,暫時沒瞅見什麼人來,不禁鬆了口氣緩了緩,招手換來一個丫鬟,吩咐道:“你去小姐房裏看看,機靈點別出岔子。”
“是。”丫鬟得了吩咐立馬避了熱熱鬧鬧的人群去了。
滿府邸的喜氣洋洋,朱紅大門與高大的院牆都掩不住,就連府中下人臉上都是帶著笑的,府中辦喜事下人也跟著沾光拿了賞銀,能不開心嗎。
清蓮小院,仆人們進進出出,不時的端進一些東西。
“小姐,您就別為難奴婢了。”
紅瑞看著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大紅嫁衣,心裏卻發了愁,唉聲歎氣的站在紅惠身邊,這眼看吉時快到了,小姐嫁衣都沒穿上,這可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啊。
紅惠悄悄捏了捏紅瑞的手,示意她隻管放心,這自古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小姐是逃不了的,一定得嫁。
宋鶯鶯此刻整撲在床上,哭的梨花帶雨的,毀了一臉的胭脂,看起來有些嚇人,盤好的長發又碰亂了,鬆鬆散散堆在頭頂上。
“小姐,您就別再強了,乖乖穿上喜服讓奴婢給您梳妝吧,姑爺雖然性子風流了些,可您嫁過去是要當正妃的,在王府裏也吃不了虧,啊。”眼看著時間愈來愈緊迫了,宋鶯鶯的奶媽楊姨忍不住開口,就盼望著好好規勸一番,能讓小姐將這喜服穿上,要是誤了時辰可不是她們能夠擔待得起的。
“嬤嬤,我不想嫁,父親明明知道我喜歡祁簾哥哥的,他怎麼能讓我嫁給小王爺呢,嬤嬤,我不要嫁給小王爺。”宋鶯鶯趴在床上哭的更加凶了,這小王爺是誰,名滿京城的色胚啊!整日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上街就知道調戲良家婦女,整日宿在青樓裏不分早晚,這種人,自己怎麼可以嫁過去,絕對不可以。
“小姐!您怎麼這麼糊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自然全憑父母做主,你怎麼能說出這番話來,這是大不孝啊,況且,您都快要嫁為人婦的人了,心裏頭怎麼還能想著別的男人?先不提家世背景,誰不知道祁公子是個殘廢,您是想嫁過去生生守活寡麼!”楊姨一聽宋鶯鶯提起祁簾,老眼瞪的銅鈴大,心裏頭不禁暗呼不妙,小姐莫不是中了邪了,怎麼鐵了心的喜歡祁家少爺來了。
這祁家少爺自己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為了解的太清楚了,心裏頭更不是滋味了,如同打翻了醬料盒,混在一起酸甜苦辣鹹都有。
祁家世世代代都是書香門第,家中雖然有幾個叔伯入朝為官,官職卻不大,多是一些沒有實權的職位。當初皇帝還身為太子之時這太子太傅是祁老太爺擔任的,祁老太爺仙去了之後,皇上對祁家也略有幾分偏袒,這祁家在朝廷之上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也不至於被人看輕了去。
除此之外,本應該沒什麼值得挑剔的。
祁家,男丁一直興旺,到了祁簾父親這一輩,卻子嗣稀少,隻剩祁連一顆獨苗,先後娶了幾房侍妾都生不出一男半女來,可把祁府上下給愁壞了。
偏生祁簾打小又是個病秧子,還災禍不斷。
七歲的時候貪玩,瞞著大人偷偷溜出去玩,大冬天掉進了池塘凍成了冰棍兒,叫人救上來的時候生生去了半條命,一雙腿也凍壞了。
八歲的時候不知遭了誰的毒手,被人推進拆房關著,那人又灑了桐油點了一把火,火舌吞沒了整個柴房,也不知是不是命大,仆人拚了命衝進去將他拖了出來。
十五歲的時候,又被下了毒,這毒名為醉顏,毒性強,卻不致命,隻毀人容貌,自那時候起,祁簾便日日帶著一個麵具,縮在後院不曾出門。
“嬤嬤,我不許你這樣說祁簾哥哥。”宋鶯鶯突然不哭了,紅腫著一雙杏眼瞪著楊姨。
楊姨眼皮一跳,小姐怎麼這麼偏袒祁家那小子,愣了一下馬上就回過神來,嘴裏開始說好話,“小姐三思啊,對方再不濟也是小王爺,您不肯嫁,可不是陷老爺夫人於不義麼。”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
這廂屋裏鬧騰得緊,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門外站著一個丫鬟將剛才的鬧劇全都看了去,丫鬟心裏頭一驚,連忙跑去告訴李氏了。
“什麼,這小丫頭片子膽兒越來越肥了,都是給老爺慣的。”
聽完小丫鬟的彙報,李氏氣的咬牙,風風火火的帶上一堆婢子就衝著清蓮小院去了。
當宋鶯鶯被一堆丫鬟嬤嬤擒住,又是梳頭描眉畫眼又是套手飾的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對本小姐,本小姐定要讓爹爹扒了你們的皮。”
紅瑞紅惠也是一臉茫然,楊姨更是呆了,剛才還在苦口婆心的規勸小姐,突然從屋外烏泱泱的湧進來一群人,扣住小姐就是開始打扮,先是吃了一驚,臉上又欣喜起來,隻要能順順利利的把小姐嫁出去,用強的也行啊。
“是我讓她們這麼做的,有本事扒了我這層皮子罷。”李氏由丫鬟扶著走進房裏,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坐在梳妝台前的宋鶯鶯,咬牙切齒道:“今兒個你要是再胡鬧給你爹添麻煩,我就打折了你兩條腿再塞花轎裏頭給你送進小王爺府上當妾去,平時縱容你過了頭,如今越發的不曉得審時度勢了?你也不動腦子想想,小王爺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嗎?你這個不孝女,你就不怕你爹的前程斷送在你手裏頭嗎。”
“你爹如今功高蓋主,皇上早就看你爹不順眼了,心裏頭一直在盤算怎麼將你爹的兵權收回去呢,就差沒直接開口問你爹要了,如今小王爺看上了你要娶你進門,以後靠著小王爺倒也能給你爹剩下不少麻煩,可你到好,就省得給你爹添麻煩,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你就算死了也得嫁進王府去。”李氏說的累了,端起桌上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下去,又皺起眉頭指著宋鶯鶯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把宋鶯鶯都嚇懵了不敢出聲,平日裏,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母親。
李氏又是一記眼刀掃了過去,嗬道:“還不快些將小姐收拾妥當,王府的人就要到了!”
一幹人嚇得脖子縮了一縮,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下來,不大一會功夫,宋鶯鶯已經梳妝完畢,喜服也穿在身上了,李氏滿意的看了一眼,這紅蓋頭就蓋在了宋鶯鶯頭上,遮住了一雙哭紅的雙眼。
宋府鬧騰了好一陣子,勉勉強強趕在吉時前將抽抽噎噎大小姐送上了花轎,李氏這一顆心才落了下來。
就在宋鶯鶯被押著送上花轎的時候,清蓮小院無聲無息的飛出去一道黑影,黑影去的方向赫然正是宋鶯鶯口中說的祁府。
速度之快說是踏雪無痕也不為過,像是院中吹過一陣風,瞬息間就靜了下來,不帶走一絲塵土,隻餘院中落葉飄旋,打了個轉兒就歸為塵土,仿佛至始至終就不曾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