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假裝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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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學醫,隻是為了學習救人,不是什麼別的原因。”
廣怪一聽這話,覺得這小家夥白眼狼的程度和他師弟有的一拚,正當他想好好調侃一下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某人出家之前風流成性一不小心在外麵留下的子孫的時候,他們家木質的大門收到了嚴重的撞擊,外麵的人像是直接用腳踢的,一下子揣在門上,多年的木樞發出不堪重負的“哐哐”聲。
廣怪心疼自己家的門,趕緊過去把門閂給拿下來,一看來人是官府打扮,心裏的火氣硬是給吞了下去:“各位爺,今天又有什麼事呀?”
“廣怪家嗎?”
“是的是的,小人就是廣怪。”
“該交稅了,一兩。”
“官爺,這個月的稅已經交了,而且交了兩回了,一次是土地稅每畝三錢,小人交了九錢,一次是戶稅,每戶交五錢,小人也交了。”
“這次是房稅,這房子在這地上,讓你們住,有房有瓦地讓你們遮風避雨,不也是官家給你們的。人家小房子五錢,你這房子要比別人家的大得三倍不止,沒跟你收二兩弟兄幾個已經夠意思了。你要是還有什麼問題,跟我們一起到縣衙問問縣官大人。”
廣怪怕事情鬧大查出屋裏兩個來路不明的人,隻好忍了,於是點頭哈腰地說:“小人明白,各位稍等,小人去拿銀子。”他把門虛掩上,然後飛快跑回屋裏拿了一兩出來開門,把這幾位官差送走了。幸好這幾位的心思都在銀子上,對屋裏的情況沒什麼興趣,幾人算是度過一劫。
“往年一年交不到三兩銀子的稅,如今這一個月,就已經快趕上一年的了。寅吃卯糧,我看這大明國也氣候將盡了”廣怪敲了敲桌子,然後繼續拿起筷子,“吃飯吃飯。”
沒過一會兒,又傳來幾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這回聲音敲門的聲音輕了許多,帶著猶豫和遲疑,一聽就不是那些官兵的架勢。廣怪頭也不抬:“不用理,繼續吃飯。”敲門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很堅持。敲了快一炷香,屋裏的人飯都吃了,外麵的人不催也不說話,就這麼小聲地間隔一小會兒就敲幾下。這樣卑微的態度,顯然是有求於人,而廣怪連看的來人是誰的好奇心都沒有,看來是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
廣真聽不下去了,問道:“求藥的?”
廣怪點點頭。
“真不管?”
廣怪想了一會兒,到底沒忍得過陣陣抽痛的良心,一把把筷子拍在桌麵上,然後怒氣衝衝地跑到藥櫃裏抓了幾副藥,迅速包好捆成一團,然後一把拉開門把藥往來人的懷裏一扔:“滾!”緊接著就把門闔上了。
果然,門外就再也沒響起敲門聲。
“什麼情況?”
廣怪把門閂再次重重闔上,仿佛一切塵埃落定,再也沒煩心事,長長歎了口氣:“一個婦人,拉二胡的。起初我見到她的時候和他兒子在一起,他兒子先天性心血不足,我看她們在外乞討模樣可憐,就送了幾副藥給他兒子吊命。誰知就賴上我了。”他話說到這份上,廣真就明白了。廣怪是在鬼門關搶人的一把好手,說白了就是除非快死否則他治不了,能讓他出手的人肯定是危在旦夕,那婦人的兒子怕是病入膏肓,別的大夫都已經束手無策了。當時在瀕死的節骨眼上忽然來了救命藥,這婦人肯定覺得這家夥是個再世華佗,她兒子有救了。廣怪開方用來搶命的藥都是價格高昂的烈性虎狼藥,一幅兩幅還不算什麼,長期以往的藥費平常百姓家是付不起的,這婦人和兒子又是乞討的,藥錢鐵定是還不上了。而他的藥也隻是用來搶命不是治病的,隻能垂死之時吊著一口氣,多吃下去怕是對她兒子也沒多少好處。
“要是沒有承擔全部責任的覺悟,不如一開始就別出手相救。給人注定是失望的希望,不也同樣殘忍嗎。”廣真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救了,就送佛送到西。”
“她那兒子那麼多副藥喝下去,現在肯定已經從胃開始燒穿,緊接著就是腸道和心肺,最後五髒六腑化為一灘血水,跟個一捅就破的血球一樣。倒真是我送他歸西的。真不該出手,看著他當時就全身完整得咽了氣多好。”廣真正想再安慰兩句,廣怪緊接著喊,“還白浪費我那麼多名貴藥材,都是錢啊!”
廣真嘴角抽了抽:“缺哪些藥材,我和小言給你去找找。”
“五步蛇的蛇毒,梅花鹿的鹿茸,冬蟲夏草,龍涎香和燕窩。”
本來聽到第二味廣真就奇怪為什麼是補藥,聽到最後一味他就確定對方是在瞎扯了:“行啊,什麼貴你說什麼,你怎麼不去搶啊?”
廣怪仗著他不懂藥理,理直氣壯地胡扯一通:“你懂什麼,先天性心血不足的當然都是給他開的補血、活血的藥材,不信你去看,我藥櫃裏的這些藥材都空了!”
“行行行,怕了你了,小言,”他朝少年招招手,“我們出去晃一圈,順便幫這位爺找找藥材。”
甄言雖然不懂藥理,好在書看得多,五步蛇又稱“蘄蛇”,柳宗元的《捕蛇者說》裏提到“永州之野產異蛇”,永州和揚州相隔了上千裏,那蛇要是能爬得過來那求生欲就真的很強了。曹操的《短歌行》提到“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梅花鹿多於野外山間,揚州全是平原,改了鹿的習性就不怕把鹿茸給磨平了?剩下的這三個就更不用提了,有錢的人家也不一定趕得上季節買得到的東西,要是想獲得能碰得上這些的運氣,估計需要一條狗在他們麵前拉屎讓他們踩。
廣真顯然不是帶他出來找藥材的,他們到了荒郊野外,廣真還是在教他武功,片刻不停地練,一招學完了緊接著下一招,上午教劍法,下午教拳腳。劍法隻教單鋒劍,廣真憑著印象手把手地與他對招練習,將單鋒劍的運劍、斜劈、直刺要連上上百遍。單鋒與雙鋒的攻擊方式不同,要先將運劍的習慣養成。而拳腳教起來就遠比劍法狠,廣真的拳腳夾雜著身法和輕功,主要以速度和精準取勝,招招直攻要害,一旦分神,拳腳落到身上留下瘀傷都是輕的。廣真親自當了攻方,一邊教甄言如何從對手的拳勢和身形判斷對方實際會攻擊的地方,一邊收斂了力道,保持著三分力一邊讓少年稍有吃力又不至於傷到他。“這種功夫講究高效和一擊必勝,不能打持久戰,常常用於襲擊、暗殺,同樣的,也可用於反襲和反殺。我教你,是為了你可以自保,在身邊沒有別人可以幫忙的時候有逃脫的方法。但往往自保和欺淩隻是一步之遙,手中利刃可以用來保護自己,同樣也是傷害他人的武器。”
廣真說過,所有的動物裏,他最喜歡幼鹿,因為幼鹿才有鹿茸。鹿茸是幼鹿頭頂尚未骨化為角的血肉,珍貴之處在於其有保護自身的基礎卻不至於成為傷人的利刃。習武之人的初心,本應如此。
“武功沒有善惡之分,兵器沒有善惡之分,錢也沒有,甚至有早一日,你會發現人也沒有。你的武功不是為了證明你的善惡,而是為了減少無謂的死亡。有絕對生殺大權的人才配說憐憫二字,所以佛祖才有資格說慈悲。你若要為仁慈而動武,那你一定要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