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芝閉上眼睛，又費力緩衝了好一會才將握得死緊的拳頭稍稍放鬆下來。睜眼之後，何芝迅速扛了雪板準備打卡下班，可是某個不知趣的家夥還真是跟她杠上了。
    “你當曹海客瞎了？”
    他又笑了一聲，很輕，但何芝卻聽得很清。腳步沒停，仍是扛著板子往打卡處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你拿什麼跟我妹比，嗯？”秦征邁著長腿，在何芝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嘴裏還一直不停絮絮叨叨不怕死地念，“做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你說你這麼個潑婦哪個男人能看上你啊，曹海客要是對你真有意思，還能跟小羽在一起？你長點腦子醒醒吧你。”
    何芝的呼吸由深沉變成了急促，在距離打卡處還有五步距離的地方，在秦征又死不悔改地加了一句別當假小子耍個性之後，何芝兩眼冒火地回身就將肩上扛著的雪板砸了出去。
    秦征瞪著眼睛苦痛無比地嗷了一聲以後，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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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骨折疼昏了，不是腦震蕩，放心吧。”醫生掀了掀秦征的眼皮，終於給遲遲醒不過來，兩隻胳膊包裹成粽子狀的秦征下了診斷。
    站在江司潛身後的何芝拍著胸脯長長地籲了口氣，“還好還好。”
    江司潛轉過身，目光清冷地對上何芝放鬆下來的眼眸，“還好？”
    何芝驀地心中一緊，已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句話實在不怎麼妥帖。“呃，我的意思是幸好沒有腦震蕩，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後果？”他又高深莫測地反問了一句，“你還知道後果？”
    何芝癟癟嘴，自知理虧沒吭聲。
    “你給我過來。”江司潛似乎十分不滿意她的反應，皺著眉伸手攫住何芝的胳膊，硬是將她拖出秦征的病房。
    “哎你輕點兒輕點兒！”何芝剛掙紮了兩下，就被他用力揪到了眼前。她當然知道江司潛生氣了，並且是很十分非常無比的生氣。如果江淮的老板換成是她何芝，那麼她恐怕早就對何芝這個沒節操的姑娘下黑手了。進公司上班還不足兩個月，就接連打了三名員工，第一次被打的是鄭茵茵的狗腿也就算了，第二次打了老板的小姨子，第三次直接把股東打住院了……-_-|||
    “你倒是能耐。”江司潛西裝筆挺居高臨下地站在何芝麵前訓話，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何芝胡亂摸摸頭發，平日裏囂張跋扈絲毫不受欺負，這會倒是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了。“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撲上來啊……那得什麼智商才能琢磨出展開雙臂接板子的招兒啊……”她委屈地抗議一句，一對上江司潛淩厲的目光，聲音倒是越到後麵越小了，最後幾個字更是細若遊絲，吭哧在何芝的嗓子眼兒裏。
    何芝被他盯得發毛，半晌才不情不願地撅著嘴說道，“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幫我把他轉去秦羽的病房，我天天來伺候他贖罪好了。”嘴上是服軟了，白眼還是四下亂飛。何芝在心裏暗自唱著調調，這還能讓秦羽跟秦征天天見麵，兩兄妹情深意重的，做個伴多好。
    江司潛眯起眼睛，漆黑的眼眸根本不給何芝任何閃躲的機會，“聽說何小姐看上小羽的男朋友了？”
    何芝猛然將目光回正，穩穩地迎上江司潛，“誰說的？”
    他還是沒什麼表情，仿佛根本沒把何芝的問題聽進耳朵，隻若有似無地勾了嘴角，淡淡地吐出四字，“配不起你。”
    何芝一愣，她原以為江司潛定是會跟秦征一樣，對她冷嘲熱諷極致挖苦一番的，飄進耳朵的這四個字，著實令她暈眩了好一陣。就因為這四個字，何芝都想無論如何也要盡心盡力去伺候秦征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曹海客那麼瘦，”江司潛刻意停頓，待何芝好奇地抬頭，清澈的目光跌進他深邃的眼底時才不緊不慢地把話說完，“不禁打。”
    何芝驀地領會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沒什麼溫度的手在身側緊了緊，眼睛僵持地望著江司潛，她想說點什麼，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何芝牽起嘴角衝江司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江司潛的眉宇更深地皺起，回想著何芝剛剛欲言又止的模樣，沒來由的一陣煩悶。
    她再沒張羅過要去醫院。
    鄭茵茵出於對同事的關懷，跑去醫院看了兩次秦征。何芝托她捎了兩張銀行卡。
    一張卡是她主動支付秦征醫療費的。
    另外一張，是還給曹海客的。
    那張卡，她一直放在錢夾裏，動也沒動過。想想都覺得自己怪可笑的，連這種靠著借銀行卡來鋪墊見麵機會的行徑都用上了，她何芝混的真是可以了。也沒想怎麼樣，就是終於長出來些自尊心了，就是終於感受到別人對你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時的不舒服了。
    “不後悔？”鄭茵茵拿著兩張銀行卡，圍著何芝晃個不停。
    何芝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卡，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不是我的攥在手裏早晚也要還。”
    鄭茵茵張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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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小子果然鐵石心腸啊，”秦征靠著厚厚的枕頭，齜牙咧嘴地埋怨，“這麼多天一次也沒來看看我，怎麼打完人還有理了！”
    “哥，”秦羽瞪了他一眼，“嘴就不能歇會嗎？”
    秦征用兩隻胳膊肘夾了一個香蕉，按住之後用牙將皮利落地剝了下來。“那小子太過分！我這回就是殘了！她要是敢不對我負責，我一掌劈了她！”
    秦羽無力地放下手中的書，索性塞上耳機開始聽音樂。不久之後，曹海客提著一個袋子推門進來。秦征挑著眼皮看了一眼，隨即又垂下頭啃香蕉。
    “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秦羽總算喜笑顏開。她看著曹海客將袋子放下，從裏麵拿出幾個物件，秦羽仔細一看，是保溫盒跟保溫桶。
    “今天不出任務，邢隊放我假。”他小心地打開所有蓋子，屋子裏頓時飄起一陣誘人香氣。“嚐嚐我的手藝。”曹海客衝她笑笑，細心地扶了秦羽靠好，然後將盤盤罐罐擺在她麵前的小桌子上。
    秦羽自是開心不已，轉頭看向另一張床上佝僂一團的秦征，“哥，你也過來嚐嚐。”
    曹海客這才注意到原來隔壁那張床上似乎不太靈活的人是秦征，他還來不及詫異開口詢問，鄭茵茵就雄赳赳氣昂昂地推門進來了。
    曹海客跟秦羽都隻是淡淡地向門口望了一眼，倒是秦征，乞丐聞見叫花雞似地猛然抻長脖子瞪眼細瞧，在發現來人原是鄭茵茵之後，秦征沒好氣地將香蕉皮一腳踹到地上，隻是用力實在過猛，香蕉皮沒去到地上也就算了，秦征的腳砰地踹在了床桌上，秦羽嚇了一大跳。
    鄭茵茵環著雙臂，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得趕緊回去告訴何芝，她這是傷了秦少的心靈之窗啊。”
    曹海客本沒什麼表情，在聽到何芝的名字之後，驀地抬了眼。
    鄭茵茵看了另外一張床上的秦羽一眼，又看看立在秦羽身邊的曹海客，最後再看看秦羽麵前那一桌精心烹製的愛心午餐，迅速從包包裏拿出那兩張銀行卡。
    “這是何芝付的醫療費。”鄭茵茵將其中一張彎身遞給不知因何生氣的秦征，隨即蓮步輕移，款款走向曹海客。“她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