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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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一沉,心底驀地就是一陣悶疼。
他還能不知道何芝麼。曹海客緩緩接過那張卡,隨即平靜地跟鄭茵茵笑笑,臉上再不見任何波瀾。
鄭茵茵有些惱,卻又理不清這火該衝誰發泄,她跟曹海客又不熟,剩下兩個是病號,這股無名火就隻能自己憋著。屋子裏靜的尷尬,鄭茵茵一秒鍾也不想待了,將戴在頭頂的墨鏡洋氣地放下,轉身對同樣不知因何暴躁的秦征揮揮手道,“好好養著吧,我回了。”
“她就沒說什麼?”
秦征忽地急切開口詢問,問愣了其他三個人。好一會,鄭茵茵才弄清他指的是何芝。“呃,她說沒臉見你,祝願你趕快痊愈。”畢竟是經驗豐富的紅牌演員,扯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地信手拈來。
秦征聽完,竟然心滿意足地咧開了嘴,臉頰上還浮現出兩朵可疑的紅雲,看傻了鄭茵茵跟秦羽。曹海客麵色一凜,笑容不再。
“你告訴她,不要內疚,這根本不算什麼。”秦征兩眼彎彎地望著信使鄭茵茵,連語調都不自覺地放柔了。
鄭茵茵秀眉一挑老高,一臉困頓地瞪著秦征。
“女孩子嘛,偶爾任性一點才可愛。”秦征又自顧自地感慨一句,這回秦羽連筷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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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芝覺得,自己一定是瞎了。
不然,怎麼可能一出雪場的門,就看見了曹海客。
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也沒出息地o成不小的圈,直到曹海客皺著眉頭跟她講話,何芝還難以置信地伸手用力掐了下屁股。
“你是在減肥嗎!”他笑不出來,才半個多月沒見而已。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個問句,隻是看不懂他突如其來的隱忍怒氣。“沒、沒有啊。”何芝誠惶誠恐地答,腦袋裏還迅速給自己的乖順無能找好了借口,他們習武之人,向來是強者為尊,她怎麼可能打得過曹海客呢,她可是溫柔淑良的軟妹子啊,比秦羽溫柔比秦羽淑良比秦羽更軟……(此處略去某格無節操自白三千字-_-|||)
曹海客不說話,隻神色複雜地看她,看她愈發尖細的下巴,眼下的青色暗影,還有,脖子上那串不值錢的銀墜,大二那一年的平安夜,他送的。
何芝猛地向前跨進一大步,她最怕他那個表情,最怕最怕他那個看不出表情的表情!她早就習慣了他寵溺的笑容,最多是對她無奈無語時,搖著頭歎氣,再怎樣跟她生氣,都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情。何芝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著,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她好多了吧?”
“我帶你去吃早飯。”曹海客風馬牛不相及地說道,似乎沒有聽見何芝的問題。
何芝僵硬地搖搖頭,“不用了啊,我自己都有做,回家吃就行了……”還是沒弄清他突然現身的意圖。按照她何芝的本意,當然是一萬個想要順杆爬啊,她怎麼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跟曹海客獨處的機會。隻是,她終於學會了害怕,害怕曹海客對自己的看法,其實跟秦征或者江司潛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次曹海客卻沒有依著何芝,隻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眼底藏著一些怒氣,一些,心疼。
何芝惶惶後退,腦袋裏嗡嗡響成一團。他生氣了!他真的對她生氣了!就像那些日子絞盡腦汁死纏著她的秦征,就像那日滿眼不屑拽著她的胳膊走出病房外對她訓話的江司潛。何芝的心緊皺成瑟瑟的一團,他也要跟自己撕破臉了是不是!
“去吃飯!”他仍是用力揪著她,難得那樣好的脾氣也終於現了怒意。
“我不吃!”何芝奮力掙紮,像一頭被利器刺中的小獸。“我不去!”
她那樣拚命掙紮,他便不敢再用力了,隻怕傷了她。就那樣輕輕放鬆了力道,何芝沒有任何防備地迅速向後退去,踉蹌幾步,狼狽地摔倒在地。
曹海客僵在原地。
何芝在斜著眼睛看他,下巴揚得老高,據說這樣,眼淚就掉不下來。
他也怕極了何芝這樣的表情。早就習慣了她跟自己肆無忌憚地瘋鬧,開心不開心全都沒有任何顧慮地寫在臉上,即便是得知自己跟秦羽走在了一起,她也仍是那樣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幽浮在他身邊。他到底是怎麼了,一大清早,跑來這裏為了一頓早飯跟她勢成水火,他哪裏還有資格。曹海客的喉嚨艱澀地吞咽著,好一會,才低啞地開口。
“你會遇見,更好的人。”他的目光始終不曾聚在她的身上,隻渙散地落在別處。
她癡愣地坐在地上,想假裝自己是個聾子,那八個字,卻刀子一樣一刀一刀,深刻進她的腦海,血液,骨髓。果然,他果然就是來跟自己撕破臉的,嗬嗬,果然。可是她就是想不通,死也想不通。他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她說穿上拖鞋地上涼,他怎麼還能跟她說錢不夠記得告訴我,他怎麼還能跟她說要好好吃飯,他怎麼能跟她說你會遇見更好的人,他怎麼能!
何芝咬著下唇的肉,直到一陣腥甜都沒鬆開。她隨手在地上用力抓了一把沙土,不經腦子向曹海客發狠地揚了出去,隻是風卻不肯停,一大部分被反吹回來,吹落在何芝臉上,何是還吹進了眼睛,不然,她怎麼會平白無故淌起了眼淚。
“不是讓你在裏麵等麼。”江司潛忽然皺著眉自何芝身後出現,伸手拉下何芝拚命掩飾眼睛的手背,“別揉了,讓我看看。”
何芝霍地爬了起來,右手手背仍舊附在眼睛上,不想也不能讓曹海客看見她其實在哭,因為沒尊嚴。本想快步跑掉的,隻跑出去兩步,猛地被江司潛從後麵一把用力抱住。“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江司潛的左手攬著她的腰,趁何芝奮力扭動的空當,費力將她翻了過來。“這麼大的人,迷個眼睛也不會處理。”一麵訓話,一麵將好不容易騰出來的左手揣進西裝褲袋,拿出一條暗灰色手帕,淡然地輕拭何芝的眼睛,一派從容。
何芝昏頭轉向,呆若木雞。可是她卻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這麼個人來維護裏子跟麵子,所以她沒再晃動一下。
曹海客怔了怔,慢慢將掏出一半的手帕悄悄塞了回去。他清楚地知道,從今以後,他與她,再也不是誰的誰。轉身大步地走,朝著沒有她的方向,拳頭緊得要碎裂,疼得不敢呼吸。
直到曹海客消失不見,何芝仍是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隻有簌簌滑落的眼淚還在透露著她尚且能夠思考的訊息。怔怔看著江司潛手中那條手帕,疼得甚至不敢睜眼。有多少個酷暑的天氣,他就用那條手帕給她擦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擦一邊叮囑她不要瘋瘋癲癲地跑跳。她是真的紙屑過敏,大一她過生日那次,有人將蛋糕甩了她一臉,室友好心地拿了麵紙呼在她臉上幫她擦,她卻尖叫著手腳並用地將桌子也踹倒了,那以後,曹海客便記得她紙屑過敏,卻又不知究竟是何症狀,因為何芝從來都沒對他說起過,該怎麼說,說小時候被人綁著,一張紙巾接著一張紙巾地陰濕了貼在她的臉上麼。
那是心病,她不說,他便不問,卻始終記得。
何芝機械地轉過頭,眼前模糊一片。看著早已望不見曹海客的方向,疼得恨不能昏死過去。怎麼辦怎麼辦,她後悔了他有沒有聽見,她不掙紮了不任性了,她要乖乖跟他去吃早飯,他有沒有聽見。
那年他轉身走掉的時候,謝筱依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的無措一樣的神情。
江司潛攬著何芝靜靜地站著,竟生了一絲憐憫。
江司潛準何芝休息兩日,薪資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