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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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果籃的那隻胳膊已經酸了,何芝放下果籃來回活動活動手腕,正考慮要不要跟他講實話,餘光一掃,就看見電梯那頭急匆匆跑來一人,何芝嗖地伸手緊挽住江司潛的胳膊,江司潛本能地想甩開,何芝卻揪得死緊,說什麼也不撒手。
“小芝?”曹海客跑到病房門口倏地停下腳步,“你怎麼來了。”
何芝一瞬不瞬地望著曹海客,目光幾近貪婪。才幾日不見,他就憔悴成這樣了,麵如菜色眼窩凹陷,連一貫清澈如泉的眼睛都布滿了血絲。何芝癟著嘴,簡直就要打翻醋壇子了。但淑德賢良的形象還是要顧及的,何芝故意又往江司潛身邊湊了湊,“聽說小羽姐受傷了,我們來探望一下。”麵色凝重,聲音低沉,連何芝自己都要相信她真是為了看秦羽而來。
曹海客順著何芝緊挽著江司潛的手向他望去,眼中有一閃即逝的錯愕。他忽地記起,那天晚上,就是這個男人抱著小芝走出尊享的。
“常聽小芝提起你,”江司潛笑著跟曹海客伸出手去,“江司潛。”
何芝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同曹海客講話,按照她的邏輯江司潛不拆自己台就算她積德了,剛剛那一句常聽小芝提起你差點讓何芝當場噴血。
那一刻,曹海客眼底的情緒太過複雜,何芝甚至來不及仔細辨別,他便戴上了麵具。“怪不得覺得江先生眼熟,”他也伸出手,禮貌地同江司潛交握在一起。“曹海客。”
一時間,何芝心底波瀾壯闊。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好一會何芝才回過神來,尷尬地抽出吊在江司潛胳膊上的手,彎腰準備拎起地上的水果籃。
“不是說過很多次了麼,不要提重東西。”江司潛微皺著眉,在何芝拎起那一籃水果以前,彎身將果籃提在手裏。
何芝瞪大眼睛瞅著風輕雲淡的江司潛,瞬間就明白了抓不住狐狸惹一身騷的深刻寓意。何芝腦袋裏一片混亂,轉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尷尬笑容企圖轉移話題,“她她怎麼樣……”
看不穿曹海客的表情,至少在何芝看來。“子彈再偏左一寸,就會擊中心髒。”
何芝倒吸一口氣,屬實沒想到問題竟會這樣嚴重。
“看來現在不是探望的時候。”江司潛揉揉何芝的頭頂,“等她醒了我再陪你過來,嗯?”
何芝觸電一般向曹海客機械地邁進一大步,講出口的話連語調都沒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她一定會沒事的。”說完將那束康乃馨往曹海客懷裏一送,便轉身垂頭拉著江司潛腳下生風似地朝電梯走去。
直到他們在電梯口徹底消失,曹海客都沒有推門進屋。怔怔望著那個方向,指節泛白。緩緩閉上眼睛,似乎也將悲傷拒在了門外。他喃喃自問,曹海客,還難過什麼,這不就正是你所希望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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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醫院的門,她就無比嫌棄地扔掉了江司潛的胳膊。何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一直站在路邊猛朝出租車招手。五分鍾過去,一輛車都沒打到。
“何小姐,”他按下車窗,待何芝沒好氣地回頭看向自己之後,江司潛悠哉地將剝好的橘子掰一半遞給何芝,“這裏出租車禁停。”說著還優雅地指指路旁立著的碩大交通牌。
何芝順著江司潛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登時新仇舊恨一曹湧上心頭,瞅著那個在何芝看來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對的大牌子開始噼裏啪啦地掉眼淚。江司潛開始還弄不清何芝為什麼一直盯著牌子看,過了好一會,才詫異地發現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江司潛下車走到她身邊,何芝就一直擰著脖子保持著那個仰角四十五度的姿勢淚眼婆娑地盯著斜上方的交通牌。江司潛很想笑,不過在他牽起嘴角之前,迅速又折回車子那邊,透過窗子抽了幾張紙巾,一直到他再次走回何芝身邊,她那個高難度的動作都絲毫沒有變化過。
“脖子不酸麼。”他也不是沒見過女孩子哭,隻是實在沒見過哭得這麼有個性的。伸手將紙巾遞給何芝,卻不見她接。江司潛歎了口氣,索性抬手準備幫她擦臉。
這回何芝倒是有反應了,抽抽搭搭地喝斥道,“我紙屑過敏!”
江司潛一怔,隨即不怎麼溫柔地將紙巾整張呼在何芝臉上,“我試試。”
江司潛力道並不大,但因為何芝毫無準備,所以還是被呼了個趔趄。何芝的臉濕濕的,以致那張潔白清香的紙巾在沒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還頑強地呼在何芝臉上。
“你——”何芝咬牙切齒地揭了紙巾,隻是被陰濕的地方仍不怎麼美觀地殘留在她臉上,江司潛卻已麵不改色地朝車子走去。
“坐不坐隨你。”他擰了鑰匙,也並沒有看她一眼。
何芝用手背抹了一把臉,狠狠地對著江司潛翻了幾個白眼,然後非常清楚好漢不吃眼前虧地奔向車子坐了進去。
江司潛睨了她一眼,隨即好心情地輕笑出聲,“哪裏過敏?”
何芝根本就不想理他,兀自擰著脖子瞪著窗外,好半天才憤恨地憋出兩個字,“心裏!”
江司潛嘴角勾著笑,又淡淡地看了何芝一眼才啟動了車子。
被江司潛這樣一整,何芝倒是忘了剛剛的傷心欲絕了。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自己實在有些不可理喻,秦羽都差點丟了性命,她怎麼還能跟個垂死的人較真爭寵。這樣一想,何芝馬上又良心發現地自慚形穢起來。
“想不想吃東西?”江司潛微側著頭看她,唇畔的笑意並不見消失的跡象。
此時何芝的心情已經平複很多了,再說她雖然很氣憤剛剛江司潛擅自加戲的事,但總歸是自己利用他在先。以前何家那幫人總是把她當成小孩,不讓她幹這個不讓她幹那個,誇張到連出個門都會為她捏把汗的地步。但是通過剛剛的自我反思與自我批評,何芝瞬間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
“烤肉行不行?”何芝笑眯眯地轉過頭對上江司潛的目光,兩隻眼睛明明還紅腫不堪,甚至清晰可辨睫毛上殘存的淚珠,但是顯然,心情已經是多雲轉晴了。
江司潛明顯一怔,側目看了何芝一眼,正見她兩眼放光地望著自己。
“行。”
片刻沉默之後,他不經意地說道。
她心滿意足地轉過頭目視前方,中控台上那一小堆橘子皮驀地引起了何芝的注意。按理說橘子長得都是差不多的,隻是外皮上會印著早日康複的就不多見了。何芝無意瞟了一眼後視鏡,登時心力憔悴。
“你怎麼把果籃也拎回來了啊!”
江司潛淡淡瞥了何芝一眼,臉不紅心不跳地低聲道,“去的時候忘拿了。”
“噢……”何芝不疑有他,還甚是不好意思地暗自扭手指。
江司潛黑眸一閃,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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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懷的案子有進展嗎?”江淮難得上樓來一趟總裁辦,推門進來,正見江司潛捧著一本時尚雜誌。
跟江司潛比較的話,江淮該用書卷氣質來形容。他給人的感覺總是那樣儒雅斯文,在各階層領導不敢直麵江司潛的時候,江淮就成了很好的中轉站。所以他在江淮的風評一向很高端。
江司潛活動活動脖頸,將雜誌輕放在桌子上,而後將搭在桌上的腿撤了下來,“不急。”
江淮原本就不是對德懷的地皮案真的感興趣,聽他這樣講,也就不再問了。目光隨即移到剛剛被江司潛捧在手心的時尚雜誌上,笑容溫和,“筱依又有什麼新聞了?”似乎隻有關於謝筱依的話題,才能使江司潛向來冷漠的俊臉真正柔緩,這個秘密江淮可是早就發現了的。
果然不出江淮所料,在聽到筱依這兩個字之後,江司潛的嘴角噙上和煦的笑意。“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