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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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花瓷硯台靜置在桌邊,書卷擺放極為整潔,實木桌麵似一塵不染。淡白色的衣袖輕掃過桌邊,修長白皙的指尖撫在卷麵上。
裴言微微低下頭,秀眉稍蹙,溫和的眉眼略有一絲嚴肅之意。白皙的麵容分外年輕,然兩鬢間的一抹白霜卻平添了一絲滄桑。
房門輕敲了兩聲,裴言抬頭示意一旁靜立的小宮女前去開門。
元康匆忙步入房門中,神色略有一絲焦急,“太傅大人,皇上請您過去。”
裴言微微點頭,起身合上手邊的書卷。
“大人,皇上好像很生氣,剛才將桌邊的折子都推在地上了。”元康跟隨在裴言身側。
“你可知皇上因何事而動怒。”裴言的神色微緊,不禁加快了一絲腳步。
“奴才不知。”元康麵上有些猶豫,若是皇上隻因太傅昨日未留在府中陪小少爺便異常憤怒,也實有些牽強。
裴言亦沒有在過多詢問,他深知衛瑄的性情,如今朝事頗多,太後又時常以陳大人之事責問衛瑄,他恐怕早就異常煩悶,朝中大臣在稍有犯過就更為憤怒了。
裴言抬腳邁入門檻,偌大的房間中一片狼藉,奏折堆在地上,朱紅的墨汁傾灑在桌邊,染紅了一片。
衛瑄站在龍椅旁,秀美的麵容冷若冰霜,隱隱有一絲怒意,黛眉緊緊蹙起,他看著裴言溫和的容顏,稍稍緩和了一些。
“瑄兒因何事這般生氣?”裴言微擺手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收拾,他走近衛瑄,雙手輕搭在衛瑄的肩上,緩緩揉著。
衛瑄側身望著裴言,用力拉下他的指尖,“昨日我讓老師提前離宮回府,老師下午去了何處。”
“我帶著惜兒一起去集市上逛逛,惜兒看著街邊的糕點一直吵著要我買。”裴言微微搖頭,麵上頗有一絲溺愛的笑容,他回府的時候手中已經疊滿了糕點的紙袋,恐怕都夠惜兒吃好幾天的了,但惜兒好像還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老師離宮後可是去了陳府。”衛瑄微提高了聲音,頗有一絲質問之意。
裴言點點頭,眼中有些困頓,他不知衛瑄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亦或衛瑄不放心他,一直派暗衛跟隨在他身邊,眼眸間略有一絲淡淡的傷意。不過兩年,瑄兒已有些不信任他了,裴言不知他以後是否會步上陳軒的後塵,但無論衛瑄如何待他,他都絕不會離開衛瑄身側。
“老師為何要欺騙我是陪伴在惜兒身邊。”衛瑄起身看著裴言,麵上溢滿了怒意,若不是暗衛親眼所見,他絕不會懷疑老師。
“我未曾欺騙過瑄兒,午膳後我確實一直陪伴在惜兒身邊。”裴言輕歎了口氣緩緩道,“我擔心瑄兒生氣,便隱去了此事。”衛瑄不喜他與陳家有任何關聯,他更怕衛瑄得知後會愈加責難陳軒。
“老師明知我會動怒,又何必前去陳府,莫不是老師見陳軒被貶在府中,心生憐憫,想為陳軒出謀劃策鞏固陳家在朝中的地位。”衛瑄大聲斥道。他未曾逼迫過老師助他除去陳家,未料老師卻在暗中相助陳軒。
“並非瑄兒所想的那般,我聽聞陳大人病重,隻想去府上探望一麵。”裴言麵上有些苦澀,陳大人待他有知遇之恩,他又如何能坐視不理。
“老師與陳大人相談甚久,又何止是探望那麼簡單,”衛瑄冷哼了一聲,“我怎不知老師與陳大人的情誼這般深厚。”
衛瑄看著裴言沉默的麵容,心間愈加憤怒,一掌用力拍在桌上,白瓷茶杯微微發顫。
“我口中之言句句屬實,未有一絲虛假,瑄兒又可曾相信過我。”裴言微搖了搖頭,神色有些黯淡,他已無力在辯解什麼了。
“我相信老師,而老師又是如何做的。”衛瑄厲聲道,胸肺間不禁一陣悶塞,隱隱有一絲惡心,他單手扶住了桌邊。
裴言看著衛瑄蒼白的麵容,愈加有幾分痛惜與不忍,他伸手擁住衛瑄的肩邊,扶著他緩緩坐下,溫聲道,“瑄兒,小心身體。”
衛瑄用力甩開了裴言的衣袖,“我沒什麼事。”
“老師答應你,日後絕不與陳家再有任何關聯。”裴言眼中夾雜著一分無奈悲涼,掌下的指尖剛觸及衛瑄的衣衫便被衛瑄迅速避開了。
“若老師隻是安慰我,也不必再多言了。”衛瑄冷聲道,側身避開裴言的麵容。
“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裴言緩緩道,但願瑄兒能念在陳軒多年忠於朝堂的份上放過陳家。
衛瑄看著裴言眼中的堅決,語氣稍緩了緩,“昨日是最後一次。”
裴言俯身探上衛瑄白皙的腕間,麵上有一絲愕然,似夾雜著一分憂愁隱著淡淡的欣喜。
“老師怎麼了。”衛瑄看著裴言的麵色,心間到有一絲隱隱的擔憂,莫不是他突然染上了難治之症。
“瑄兒有了身孕。”裴言的聲音間隱著一絲驚喜,他已為人父看著身邊調皮可愛的惜兒,又如何不希望心愛之人能為他多孕育幾個孩子,但上次瑄兒生育時情形凶險,他已然不希望瑄兒再有了。況且瑄兒身為帝王,每日朝政繁忙又如何能在承受那份孕育之苦。
衛瑄微微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抬手輕撫了上去,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尚能孕育的體質了。
“對不起。”裴言眼中有一絲深深的自責,他明知衛瑄體質特殊卻還任由著衛瑄的性子,未曾做過一絲防範。
裴言看著衛瑄茫然的雙眼,傷意漸漸蔓延,衛瑄地位尊貴已為他孕育了一雙兒子,他又怎能在奢望衛瑄為他生下血脈。
“若瑄兒不想要寶寶,”裴言異常艱難的張開了雙唇,看著衛瑄腹上的目光卻夾雜著一絲柔和與期待。
“老師日後不得再提及此言。”衛瑄眉間略有一絲怒意,他得知腹中的孩子,雖覺有些突然但溢滿了淡淡的欣喜,更絕不會狠心放棄他與老師的血脈。
“瑄兒,這個孩子。”裴言得知衛瑄甘願留下寶寶,自是異常欣喜,但他心知衛瑄剛登基兩年,朝事頗為繁重並不適合留下孩子。
“欣兒已經兩歲了,也該添一個弟弟了。”衛瑄似未在意裴言口中之言,微微勾起了嘴角,若他有了二皇子也亦可以堵住那些朝中之臣的口了。他可不想在繁忙之餘在聽他們嘮叨立妃之事。
衛瑄起身看著裴言有些過於平靜的麵色,“難道老師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但是我擔心。”裴言咽下了口中之話,瑄兒心意已決,無論他如何勸說恐怕都不會聽進一句。
裴言從未期待著能在與衛瑄孕育血脈,如今得知了孩子的存在又如何能不欣喜萬分。
“如今我已登基為帝,不在受母後的擺顧更無須在遮遮掩掩,老師還有何擔心的。”衛瑄大聲道。欣兒的事情他虧欠老師太過,在這個孩子身上他一定好好彌補老師。
“待寶寶出世後,我絕不會在將孩子交給小婉撫養,我定親身撫養這個寶寶,教寶寶喚老師父親。”衛瑄按住裴言溫熱的指尖。
裴言微點了點頭,雙眸愈加深沉,當年先皇在世,他尚可以待瑄兒去清心閣休養身體,而現在瑄兒貴為帝上,怕是整日被事務纏身,再難得休息的空暇。
衛瑄麵上淺淺的笑意久久未散去,他拉著裴言的掌心輕撫在平坦的腹上。
“瑄兒有了身孕,日後可不許在連夜操勞了。”裴言溫聲叮囑道,如今衛瑄身體特殊,他必須比以往更要多費些心思。
衛瑄溫順的點了點頭,他會為了寶寶多加小心的。
裴言走到桌邊,抬袖拿起毛筆在宣紙上落下了幾行俊秀飄逸的小字,他將紙折起遞給一旁的元康。
“老師又讓我喝湯藥啊,我的身體不是沒有什麼大礙嗎?”衛瑄輕拉了拉裴言的衣袖,他當年頓頓離不開苦澀的藥汁,現在已經有些怕了。
“若瑄兒按時用飯休息,我就不逼瑄兒喝藥。”裴言看著衛瑄有些哀求的小眼神,微微笑了笑。
衛瑄心下鬆了口氣,他就算為了免去藥汁,也不敢在不聽從老師的言辭了。
裴言扶著衛瑄坐在桌邊,亦俯身坐在了衛瑄的身側,他見衛瑄伸手拿起摞在一側的奏折,輕拉住了衛瑄的指尖。
衛瑄誤以為有何不對,掃向了頁麵的幾個小字,麵色猛然沉了下去,他稍用力拂開了裴言的衣袖,執意拿起奏本,他倒要看看陳景然的折子中有什麼貓膩。
“瑄兒,你已經看了一上午的折子,不許再看了。”裴言柔聲勸道。
衛瑄看著裴言眉眼間的溫和,微怒稍緩了緩,“老師讓我幹坐在書房中,可是願留下來陪我?”
“好。”裴言點點頭,若是想讓衛瑄安心休息,他就必須要陪在衛瑄身邊了。
衛瑄抿唇輕笑了笑,側身靠在裴言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