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窗邊的一縷陽光映在衣衫間娟繡的金線上，似散發著一絲奪目的光彩。衛瑄抬手合上桌邊的奏折，指尖輕揉了揉鎖緊的眉心，清麗的麵容冷若寒冰，周身散發著一絲淡淡的寒意。
    “欣兒醒了嗎。”衛瑄扔下手中的朱筆，抬頭望向床邊，筆杆滾落在雪白的宣紙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殷紅。
    “皇子殿下已經醒了。”元康看著衛瑄眉心間的一絲柔意，咽下了口中的話。
    衛瑄起身走向房門外，他昨日未在意天色，離開禦書房時有些遲了，欣兒早已睡下，若他今日再不去看望欣兒，或許欣兒就該怪他食言了。
    元康緊隨在衛瑄身後，明黃色的背影略有些單薄落寞，鬢間的幾撮碎發隨風滑落而下，白皙的麵容分外秀美，精致的眉眼間隱約有一絲威嚴之氣。
    站在房門兩側的侍女俯身行禮，伸手推開了房門，衛瑄踏入門檻看著空蕩蕩的床上，擰緊了秀眉，“小皇子呢。”
    “皇子殿下睡醒後便被皇後娘娘抱走了。”奶娘低頭答道，麵上有一絲懼意。
    “去景陽宮。”衛瑄用力甩開衣袖，他不知婧婉何時學得與母後一般時時將孩子留在身側，亦或是母後見婧婉孤獨留在宮中特意傳授的計謀，看來他生怕母後一人寂寞，時常讓婧婉去陪伴母後到是錯了。
    婧婉坐在床邊，溫柔的看著床上的欣兒，蔥指輕撫著欣兒白嫩柔滑的臉蛋，清秀的麵上溢滿柔意。
    百褶紫群垂落在地上，鏤空牡丹鑲邊極為精致，婧婉微微側身，圓潤耳垂下的翡翠玉墜輕垂在如雪的酥肩上，一縷秀發在胸前輕輕飄蕩。
    欣兒想去夠麵前的發絲，無奈仰起了身體仍是觸碰不到半分，他不禁撅起了小嘴。
    婧婉聽見房門外漸近的腳步聲，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父皇來看望欣兒，欣兒高興嗎？”
    “父皇。”欣兒重重的點著頭，肉肉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著。
    “母妃抱欣兒去見父皇。”婧婉俯身擁起欣兒走向房門。
    衛瑄看著婧婉懷中孩子肉嘟嘟的小臉蛋，溢滿寒意的麵色不覺柔和了幾分。
    “臣妾參見皇上。”婧婉俯身行禮。
    “免禮。”衛瑄擺了擺手，眼眸中慢慢是欣兒的笑容。
    欣兒伸手抓住了衛瑄的衣袖，緊緊攥起小手，似生怕父皇會離開一般。“父皇，昨日都沒有來看欣兒。”
    “是父皇不好，欣兒原諒父皇好嗎？”衛瑄輕撫了撫欣兒軟軟的小肩膀，眼中溢滿了歉意，欣兒怕是強忍著困意，一直等了他很久。
    欣兒沉思了一陣緩緩點頭，“以後父皇不許在忘了欣兒。”
    “欣兒是父皇最疼愛的寶寶，父皇怎麼會忘了欣兒呢。”衛瑄伸手想將欣兒抱在懷中，豈料婧婉一直不肯放手。
    衛瑄抬頭望向婧婉清秀的麵容，神情頗為冷淡，婧婉微微低下頭，“皇上能留下陪臣妾一起用午膳嗎？”
    “朕下午還有些事情，小婉一人用膳吧。”衛瑄抬手托住欣兒的小屁股，輕輕晃了晃，兩年來他誤以為小婉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未料小婉再次提出此言，亦或是源於母後的唆使。
    “父皇陪著欣兒出去玩一會好嗎？”衛瑄溫柔的看著欣兒，微微低頭輕啃了一下欣兒柔嫩的臉蛋。
    “好。”欣兒咯咯的笑著。
    衛瑄轉身走向房門外，欣兒趴在衛瑄懷中癡癡望著遠處的婧婉，“母妃。”
    “父皇午膳後就帶欣兒回來。”衛瑄輕撫著欣兒柔軟的發絲。
    “皇上。”婧婉看著衛瑄的身影，向前走了幾步。
    “小婉還有何事。”衛瑄轉身看著婧婉。
    “臣妾。”婧婉微微低下頭，神色有些黯淡，父親被貶在府中，而大哥在朝中行事處處遭詆毀，陳家在朝堂的勢力一落千丈，她雖貴為當朝皇妃卻無力做什麼，更辜負了當年父親對她期望。
    “朕心知小婉舍不得欣兒，朕下午便會將欣兒送過來。”衛瑄久久未待婧婉開口，麵上頗有一絲不耐。
    “皇上，父親被革職在府，日日悶悶不樂，身體愈發的衰老了。”婧婉輕拉了拉衛瑄的衣袖，盡力開口道，但她心知自己的言辭根本不會有任何意義。
    衛瑄眼中的神色漸漸寒了下去，“朕未曾革去陳大人的職位，朕隻是希望陳大人能在府中好好休養身體。陳大人日日閑暇兒孫承歡膝下，未有事務纏身連夜操勞，又怎會鬱悶。”此事已過多日，他誤以為母後已經放下了，未料婧婉竟再次提起。
    “小婉挽留朕留下用飯也是為了此事嗎？”衛瑄揚聲道，看來母妃是不肯善罷甘休了，但他已經讓舅舅回府休養，就絕不可能在下旨將舅舅請回來。
    婧婉微搖了搖頭，看著衛瑄冰冷的雙眸，緩緩點了點頭。
    “小婉在宮中好好陪伴母後便可，無需操心朝堂之事，至於如何待陳家朕自有定奪。”衛瑄似流露出一絲冷笑，他身為堂堂帝王又豈會被一個柔弱的女子左右，母後恐怕是想多了吧。
    “皇上，臣妾隻是，隻是想為陳家盡一份心。”婧婉麵上有一絲深深的絕望與無助，她身為陳家的獨女，自幼被父親寵愛，如今如何能靜看著陳家步步失勢。
    “小婉為了陳家步入深宮中難道做得還不夠嗎？”衛瑄用力握緊袖邊，陳氏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又是強迫了多少代帝王被迫迎娶陳家之女為後，而他絕不會讓欣兒在重蹈覆轍。
    “父皇不要凶母妃。”欣兒看著衛瑄眉眼間的怒意，十分害怕，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欣兒不哭，父皇不凶母妃。”衛瑄低頭柔聲安慰了欣兒幾句。
    欣兒低頭抓住衣袖仍是不敢看向衛瑄。
    “皇上，景洛前幾日與朝中同僚起了些爭執，望您念在景洛年少不知事，不要與他過多計較。”婧婉看著衛瑄冷漠的麵容，眼中有一絲絲哀求，景洛年幼聰慧，父親極為看重他，她生怕衛瑄借此機斷了景洛的仕途。
    “小婉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衛瑄蹙起姣好的黛眉，他盡力壓下了心中的怒意。
    “臣妾。”婧婉一時語塞，她與父親時常通書信，自然得知朝中的一切事情，若是讓衛瑄得知了此事，怕是大為不悅。
    “朕到忘記了小婉與景洛是雙生兄妹，自然感情深厚心意相通。小婉放心，朕絕不會為難景洛。”衛瑄大步走出房門，“小婉留在宮中好好休息，就不要前去慈寧宮打擾母後了。”
    “皇上。”婧婉重重靠在房門邊，如今她怕是已觸怒帝心了。
    婧婉頗有些絕望的看著遠處，她雖貴為皇妃，但卻如同虛設，若不是為了讓欣兒有光明正大的出生，日後得以繼承皇位，衛瑄絕不會留下她。而如今陳家日益敗落，朝中眾大臣之女皆絕容姿秀麗性情溫婉，皇上也無需再留著她了。
    欣兒被衛瑄用力抱著略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身體，麵上的淚痕尚未幹涸，“父皇，痛。”
    衛瑄聽見欣兒軟糯的聲音，方才回過神，忙鬆開了指尖，“父皇弄痛欣兒了，對不起，是父皇不好。”
    欣兒低著頭不看衛瑄的麵容，小嘴撅的高高的。
    “欣兒原諒父皇好嗎，今天午膳後父皇一直都陪著欣兒。”衛瑄柔聲討好著懷中的孩子，指尖輕輕撫了撫欣兒的手臂。
    “父皇欺負母妃。”欣兒避開衛瑄的指尖，他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但隻看到母妃被父皇欺負哭了。
    衛瑄麵上有些苦澀，他剛才一時未忍住心中的怒意，讓年幼的欣兒看到了這一切，他更擔心欣兒會將他發怒的樣子記在心中。
    “父皇以後不欺負母妃了好嗎？”衛瑄低頭望著欣兒有些不高興的小臉。
    “父皇回去陪著母妃。”欣兒點點頭，提出了小要求，他從未見父皇長時間留在母妃宮中，可能母妃便是因此而傷心。
    衛瑄稍稍麵露難色，若他回去婧婉恐怕會誤會他的心意。
    衛瑄聽見遠處的腳步聲，抬頭看見裴言的身影，麵露一絲喜色，匆匆迎了上去，“欣兒，你看是誰來了？”衛瑄抬手指了指裴言。
    “太傅。”欣兒眼中有一絲欣喜，伸手想要裴言抱，好似忘卻了剛才之事一般。
    “老師。”衛瑄求助似的將欣兒送入了裴言的懷中。
    “欣兒真乖。”裴言穩穩擁住欣兒，掌心輕拍著欣兒的後背。
    “老師中午陪我一起用膳吧，欣兒也很久沒有見到老師了。”衛瑄見欣兒未在提及婧婉，緩緩放下了心。
    “好。”裴言點點頭，抱著欣兒軟軟的小身體愈加舍不得放手了。
    “太傅，禮物。”欣兒癡癡的盯著裴言的衣襟，他記得太傅每次見到他時都會為他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欣兒，怎麼隻知道禮物啊。”衛瑄頗有些無奈的看著欣兒。
    “欣兒想要什麼，下次我帶給欣兒。”裴言剛剛遇見衛瑄有些匆忙，身上也沒有備著小禮物。
    原來沒有禮物啊，欣兒緩緩低下頭，神色有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