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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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麥芒的澡洗了很久很久,他穿著浴袍,怯生生地從浴室走到客廳,站在鄭鋒麵前。
鄭鋒起身——
麥芒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
鄭鋒繞到了他身後——
麥芒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腳步聲並沒停頓,麥芒仔細聽著軟拖鞋底和木地板接觸時不大的聲響,判斷鄭鋒走了,又回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大,他走到自己身後了!
麥芒屏住了呼吸。
柔軟的毛巾落在他的頭上,毛巾上一雙大手溫柔地揉搓著,在擦幹頭發,又像是在按摩。
很快,麥芒的頭發就幹得差不多了。
在此過程中,麥芒清晰地感覺到了男人的存在,他高大的身體就在自己身後,幾乎要遮住麥芒的整個身體。
"好了,去睡吧。"鄭鋒語氣輕鬆。
麥芒猛地轉過頭,睜大眼睛:"可是……我們不是要……"
鄭鋒摸了摸他幹淨濕潤的頭發,笑著說:"等你長大了再說。"
"我不小了……"
鄭鋒溫柔地歎了口氣,"看吧,孩子都會說‘我不小了’。"
麥芒還想說點別的什麼,一個輕吻落在他的額頭,他吃驚地睜大眼睛,睫毛一顫一顫的,掃過了鄭鋒的下巴。
這一刻,鄭鋒承認他心動了。不過,他俯身,在少年耳邊低語:
"晚安。"
說完,鄭鋒就轉身走了。
麥芒還愣在原地喃喃自語:"晚……晚安。"
一夜無夢,麥芒睡得很安穩,所以醒來的時候,他上半身旋轉30°一看,鬧鍾顯示時間還早。
他下床把窗簾拉開,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鳥兒還未離巢。於是他靜靜躺在床上,等待著再次欣賞一次萬鳥齊飛的壯觀。
昨晚的事情浮上腦海,他雙手捂著腦袋,把自己掐死的衝動都有了。麥芒啊麥芒,你怎麼可以那麼傻!
果然夜是感性的,所有的理性動物都在夜裏幹蠢事並且毫不自知。
可鄭鋒明明就那麼理性。
麥芒實在無顏麵對昨晚自己幹下的蠢事,他把頭埋進枕頭裏,喉嚨裏發出悔恨又暴躁的嗚嗚聲。
"嘰——"
一隻鳥兒叫了一聲,抖了抖翅膀。
它振翅,飛出大樹,在拂曉的天空落下一筆墨色。它身後,所有的鳥兒都飛了出來。
朝霞破開,一縷淺金色的晨曦灑落地麵。
星期三下午,怡和咖啡。
兩個女人在一起,通常會比較妝容,身材,包包,男伴。而兩個男人在一起,自然也會有較量,如果這時候身邊還有個女人的話,那幾乎會有一場看得見火花的較量。
鄭鋒忘記對麵穿淡粉色連衣裙的女孩姓甚名誰了,隻記得她叫Anna,在學生群中很受歡迎,有她的地方,用能聽到一大堆"Anna,Anna"。
Anna情不自禁地比較著自己身邊和對麵的男人。
一個是剛剛追到自己的男友,一個是仰慕已久的學長。
嚴格來說,楊青算是一個一等一的帥哥,劍眉深目,臉部輪廓立體,仔細看的話,他其實和鄭鋒長得有一點相似,看起來還總是嚴肅又沉默,一副不言苟笑的模樣。
Anna最欣賞楊青這一點,因為這一點像極了學長。
所以她才沉溺於楊青隻對他才有的溫柔之中,不然沒有家世僅憑臉蛋的楊青是不可能成為她的男友的。
好在楊青任勞任怨,總之勤能補拙。但女人總是更欣賞聰明的男人,尤其是像學長那樣同時擁有性感的身材和大腦的男人。
楊青的神色有些拘謹,言辭行動這時候也透露出令Anna輕蔑的小家子氣來,這樣的氣息即便是昂貴的定製西裝、限量名表也遮掩不住。
而對麵的男人,淡然、沉靜浸入他的眉眼,離開了工作和學習,他甚至透出了淺淡的溫和,離開學校的這幾年,他褪去了不少青澀,言行舉止自然大方,無時無刻不顯露出成熟男人的風韻。
這對Anna有極大的殺傷力。再回頭來看自己身邊這個連低配版雲風都算不上的楊青,Anna越來越失望,她開始心猿意馬。
鄭鋒何嚐不明白她的心思。
違心的話張嘴就來:"Anna,你們看起來很般配,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Anna立刻搖頭,像躲瘟疫一樣。她說:"談戀愛罷了,哪裏想過什麼時候訂婚。學長,不是每個人都想你那麼正經嘛。"
對於語氣之中的撒嬌成分,鄭鋒選擇忽略,他看見楊青的麵色蒼白了一下,心下便明了。
楊青確實長得不錯,但他沉不住氣,也不像其他貴公子一樣有一種見過世麵的氣質,確實配不上豔光四射的Anna。
他能追到Anna,肯定用了某種手段。
鄭鋒心下揣摩,嘴上說:"早點安定下來也非壞事,我朋友前不久訂婚,打算孩子生下來就結婚。"
Anna顯然對鄭鋒朋友的事情不感興趣,她問:"那學長呢?學長有女朋友了嗎?"
鄭鋒搖頭:"還沒遇到合適的。"
Anna一激動,心裏話脫口而出:"再找合適的實在太麻煩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找到。不如學長考慮一下認識的女孩子怎麼樣?"
"嗬嗬嗬,"鄭鋒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說:"緣分天注定。就像我那個朋友,不聲不響的孩子都有了,未婚妻也溫柔,名字也取得好,叫許願。"
鄭鋒捕捉到了楊青眼裏一閃而過的驚慌。
不太感興趣的事情Anna沒怎麼聽,立即轉移話題。三個人又聊了會兒,其中絕大多數是Anna再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鄭鋒順著她的話禮貌的回答兩句,楊青幾乎插不上話。
道別後,鄭鋒開車繞了一圈,看見Anna在和楊青吵架,楊青不停地哄著Anna,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鄭鋒知道,Anna這樣的女人,絕不是用哄就能克製住的,她更需要一個全方麵碾壓她又寵她的強大的男人,而楊青,一無所有。
如果說許願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周信延的,而是這個楊青的,那麼事情也許就說得通了。
楊青想攀高枝,許願卻有了他的孩子。許願想生下孩子挽回楊青的心,楊青怕許願的事情惹怒了千金大小姐Anna,於是找人加害與許願。
不過仍然有一點說不通,許願為什麼要找上周信延?怎麼看周信延也隻是個局外人。除非,那個孩子真的是周信延的……
思索了一番近日裏遭遇的種種,懷孕而孩子父親不明的許願,與女鬼在一起的吳楊,為愛自殺的張婉。
張婉是石女。
一個念頭穿梭過腦海,鄭鋒想抓住,卻沒來得及。
半期考試結束,鄭鋒拿著成績單去開成績分析的大會,路上遇到了同樣來開成績分析會的周信延。
兩個人去的地方就隔著一道牆,於是他們一路走一路漫無目的地聊天,在生活不那麼忙碌的時候,他們藉此打發時間,又不至於太無聊。
一片樹葉掉在成績單上,葉脈在A4紙上蔓延開來。鄭鋒停下腳步,端詳著這枚枯黃的葉片,用"垂危"來形容生命即將結束實在是太無力和蒼白了。比如這片樹葉,它是如此斑斕絢麗,深黃,暗黃,淺黃,橘黃,淡紅,磚紅,翠綠,墨綠,仿佛一生都交錯在這些斑駁的光影裏。
一葉知秋。
"入秋了。"鄭鋒說。
周信延點頭,"早就入秋了。快走吧,遲到了。"
天漸涼。讓傭人鋪上了地毯,更換了厚窗簾,冰箱裏的冰啤和綠豆湯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可可和奶茶。
麥芒的年紀是最不好選衣服的,好在麥芒上了高中之後個子猛得拔高,也不會在型號上有選擇的困難。晚上,麥芒穿著睡衣在寫作業,鄭鋒敲開了門。
麥芒沒回頭,筆尖在卷子上沙沙作響。他問:"嗯?"
鄭鋒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寫下一個又一個的化學方程式,又對照著貼在桌麵上的元素周期表計算摩爾質量,不時翻一翻化學書,眼睛看過來看過去。好不忙碌。
鄭鋒握住少年有些冰涼的手,麥芒微微一怔,投來疑惑的目光。
卷子被折疊好放進書裏,鄭鋒把書合上,壓在元素周期表上。少年的注意力終於完全放在他身上了,他說:"夜深了,該睡了。"
"還有……"
鄭鋒微微笑:"周信延的作業,不做也罷。"
很少感受到鄭鋒略帶霸道的一麵,麥芒無奈地笑了:"這可不太好。"
"沒什麼不好的。"
麥芒把書收進包裏,草稿紙推到一邊,表示自己認可了男人說的話。他問:"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嗎?"
"不是,"鄭鋒看了一下四周的擺設,說:"我們可能要搬家。"
"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麥芒不理解男人的想法,男人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很少有人有接受他思維的跳躍性。
"太小了。"
三居室的房子,功能齊全,鄭鋒一個人住當然覺得大。如今有他,麥芒,小狐狸,還有時不時過來蹭飯的周信延,倒真覺得有些小。
麥芒並不覺得小,他說:"房子很大,現在住得挺好,我又不會長胖。"
鄭鋒優雅地聳聳肩:"小嵐會長胖。"
"那我們要搬去哪兒?"
"準備去伊利亞特家附近看一下有沒有空房子。"
"我們就三個人,需要買別墅嗎?小嵐怎麼說?"
長期的平淡生活幾乎讓麥芒忘了麵前的男人可不止是高中物理老師,除了教書之外,他還經常應弟弟的請求出去辦一些事情。
鄭鋒一次也沒有帶麥芒去過,他不想讓少年看見自己冰冷不近人情的一麵。商場如戰場,和他交流的諸位,哪一個不是踩著其他人的屍骨上來的?
"打算給你和小嵐單獨的書房,你也該有些自己的收藏了,有些東西臥室可放不下。至於小嵐,他說想把各國食譜分類整理便於查閱,也很高興住的地方離伊利亞特家很近。"
"那好吧,你說了算。"
"還有一件事,"鄭鋒看著麥芒的目光認真又溫和,說:"房產證上會寫你的名字。"
麥芒睜大眼睛,他越來越搞不懂男人的想法了。他自然而然地問:"為什麼?"
鄭鋒笑了,輕聲說:"你不是總擔心我不要你嗎?以後連房子都是你的,你就有趕我出去的權利了。我們平等。"
麥芒無言以對,驚訝之中,更多的是感動。
鄭鋒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插上夜燈——麥芒害怕絕對的黑暗,即使是睡覺,他也需要微弱的光芒,夜燈的淺藍色光輝恰到好處地撫慰了黑夜帶來的恐懼,又不會驚擾他的睡眠。
"晚安。"
鄭鋒按了燈,關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