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早上的課業結束，放學鈴聲一響，同學們匆匆合上筆拿著包就說說笑笑地出了教室。
    麥芒慢悠悠地把書整理好，又去看了下午的課程表，把要用的書放在桌麵上，這才走出教室。
    教室裏還有一個叫吳雨的女生，因為扭傷了腳，這幾天中午都是家長送飯。見麥芒要走，吳雨說："拜拜。"
    "拜拜。"
    麥芒剛出去，突然感覺一陣沉悶的死氣撲麵而來，他抬頭一看，一個拎著便當的青年正朝自己走過來。
    青年繞過他進了教室。麥芒想了想，回了教室。
    "哥哥——"吳雨向青年招手。
    吳雨看見了麥芒，疑惑道："你怎麼回來了？"
    麥芒撒謊道："接我的車還沒來。"
    其實並沒有車接他，因為學校離鄭鋒的公寓並不遠，中午是麥芒堅持自己走回去的，晚自習後，為了安全著想，一般都是鄭鋒來接。
    麥芒拿出書本裝作在看書，目光卻悄然落在青年身上。
    "哥哥最近在忙什麼，一直都不跟我說話。"吳雨抱怨。
    青年笑笑："忙著找工作了，哥哥得努力賺錢。"
    "賺錢給我買衣服嗎？哥哥最好了。"
    青年笑著搖搖頭，年輕的臉上透出溫柔和幸福，隻有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青年說："當然要給你買衣服，還要給你未來嫂子買。"
    麥芒看到吳雨臉上的表情的僵硬了一下，微笑也慢慢淡下來。
    吳雨和未來嫂子不和？
    青年仿佛沒注意到吳雨的不快，自顧自地繼續說："哥哥還要買房子買車，等哥哥有錢了，小婉的父母一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的。"
    "然後我們要在七月初七結婚，小婉穿上婚紗一定很漂亮。"
    "我們會要一個寶寶，男孩女孩都好，小雨很快就要當姑姑了哦，喜歡小孩子嗎？"
    吳雨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終於，她打斷了青年的話："哥！不要再說了！"
    麥芒這才看見吳雨臉上掛滿淚水，接著，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
    "她已經死了！哥哥你要什麼時候才明白！"
    麥芒悄悄從後門出了教室。
    鄭鋒站在校門口，看著從教學樓出來的少年。平常他是不會來中午接麥芒回去吃飯的，但今天的天氣出奇的熱，怕麥芒曬得受不了，也就過來了。在校門口等了很久，學生都差不多走光了，麥芒還沒出來。
    於是鄭鋒就去了教室。他隻在門口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少年麵前放著一本厚厚的書，而少年的目光卻落在一名女生那裏，女生一邊吃飯一邊和哥哥聊著天。
    再聯想到麥芒昨晚上的反應，鄭鋒笑了，又覺得理所當然，麥芒的生活已經回到了正軌，愛慕女生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心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東西，空空的，不好受。他沒有打擾麥芒，而是去校門口等他。
    麥芒在發現校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還稍微驚喜了一下，但鄭鋒一路上都沒有跟他說話，隻是專心開著車。
    他有些忐忑，回想起周信延昨晚上的話，難道鄭鋒真的要放棄他了嗎？
    鄭鋒看到少年小心翼翼的眼神，突然明白過來自己今天太冷淡了，把心裏奇怪的感覺甩開，鄭鋒溫聲問："昨晚上沒睡？"
    "嗯……睡不著。"
    果然是思春了。
    下午上學的時候，麥芒看著吳雨，有意套話，他隱約覺得吳雨兄妹的事情不簡單。吳雨正約同桌去小賣部買零食，麥芒趕緊把小狐狸給自己塞的零食都拿出來，放在吳雨桌子上。
    "別去了，外麵天氣熱。"
    兩個女生樂得白拿，也就笑嘻嘻地接受了，拉麥芒一起過來一起聊天。麥芒在女生堆裏一直比較受歡迎，吳雨和她同桌也沒有什麼顧忌，高中男女生很多都玩成一片。
    敷衍了幾句，話題從老師到作業再到考試家長，最後落在家庭成員上。女生都希望有一個寵愛自己的哥哥，吳雨的同桌很羨慕她，她卻歎了口氣："我哥哥別的都好，就是最近受打擊了。"
    她哥哥叫吳楊，曾經有一個女朋友叫小婉，兩個人從高中到大學，感情深厚，但兩方父母都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後來，小婉竟然投河自殺了。父母本以為吳楊能夠死心，卻沒想到他患了癔症，整天幻想小婉還活著。但除此之外，吳楊又沒有別的症狀，父母也就沒有折騰著去看病。
    上課鈴響了，麥芒若有所思地回到座位。
    晚上，麥芒跟鄭鋒講了這件事情。
    "誰在撒謊？"
    "沒有撒謊的動機。吳楊可能根本沒病，是小婉的魂魄回來找他了，他身上陰氣很重。"
    鄭鋒合上手裏的書，順手放在茶幾上，說："不如去他家看看。"
    "怎麼去？"麥芒睜大眼睛。
    "明天你就知道了。"
    小婉……鄭鋒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聽到過。
    星期六中午，沒有吃飯，鄭鋒就拉著小狐狸在車上守株待兔。
    小狐狸雖然法術低下，但好歹還是有的，隻不過小狐狸一直忘了用而已。鄭鋒提出過讓他去上小學，小狐狸死活不去，說太累還不能隨時吃東西。
    吳楊走過來了，鄭鋒一踩油門朝他開過去，然後，刹車，在車即將接觸到吳楊那一刻，小狐狸用法術令他摔倒。
    吳楊感覺得到自己並沒有被車撞到，他隻是莫名其妙地摔出去了而已。怕司機以為自己是碰瓷的，他急忙爬起來澄清。
    "我沒事的，我是自己摔倒的！"
    肇事司機立即下車表示不用慌他會負全部責任並且送吳楊去醫院檢查，吳楊立即就對這個有責任心的青年有好感，因此他更不能賴人家了，所以百般推辭。
    拒絕了各種賠償，吳楊耐不過鄭鋒的熱心，被鄭鋒送回了家。下車後，鄭鋒還給他留了電話，歡迎他打電話索賠。
    小狐狸問："想知道他家住哪兒可以直接找大哥啊，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鄭鋒摸摸小狐狸的頭，"我可不是要知道他家的地址。"
    星期天，剛好麥芒放假。鄭鋒買了一盒保健品和一籃水果，帶著麥芒去吳楊家裏拜訪。
    吳楊開門，看見外麵一大一小兩個人，半天才想起大的那個就是那天那個"十分有責任心"的司機。沒想起問兩個人是如何找到自己家的準確地址的，吳楊接過禮物，請他們進門。
    吳楊撓撓頭，說："你們……太客氣了，我真的沒事。"
    鄭鋒跟他談起自己以前看到的新聞，說是有一個老太太被撞，當時爬起來說沒事，結果第二天就腦出血死亡。
    吳楊說太嚴重了，他不可能出這種事情，他依然覺得自己是碰巧摔倒的。
    再次謝絕了鄭鋒提出的全身體檢，鄭鋒又聊起其他的。
    麥芒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聽著鄭鋒在不斷的套話，感歎說話也是一門技巧。
    從股市到工作，鄭鋒發表著自己獨到的見解，說得吳楊心服口服，對麵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多了幾分欽佩之情。
    "現在工作可不太好找，工作崗位多，但令人滿意的就不多了。"鄭鋒感歎。
    吳楊表示認可："是啊，我都找了半個月的工作了，還沒找到合適的。"
    鄭鋒掃了一眼四周，說："房子是老房子吧？現在結婚都要買新車新房，房價漲，工資又不漲。"
    吳楊果然提到了他女朋友。
    "我女朋友曾經跟你一樣是個老師，後來辭職了，現在在一家小公司上班。"
    "哦？"鄭鋒裝出好奇的樣子，"方便知道名字嗎？我想我們說不準認識。"
    "張婉，就在你們學校教高中化學。"
    鄭鋒脊背一涼。
    吳雨說得沒錯，吳楊的女友確實死了。他之所以聽說過這個叫張婉的年輕女老師，是因為那天幾乎所有的老師都在討論她的死訊。
    可吳楊看起來不像精神不正常，這麼說，張婉的鬼魂一定回來找過他，還謊稱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
    鄭鋒試探著問："現在的很多老板都喜歡招些漂亮的小職員……你要注意著點，平時多去接接女朋友上下班。"
    吳楊馬上警惕起來，"說起來，我還沒去她的公司看過，也不知道她們上司怎麼樣，她也不要我接送，還說最近特別忙。"
    "嗯，"鄭鋒點頭，"是要小心，對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吳楊歎了口氣，說："我和她的父母一直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上個月還騙我說她已經死了，裝得可真像，要不是我親自看到小婉，還以為她真的死了。"
    恐怕你看到的就是死的。
    "隻要堅持下去，沒什麼解決不了的。"鄭鋒安慰道，"我一個同事已經訂婚，等孩子一生下來就結婚。"
    說完，鄭鋒笑了笑，提出建議："幹脆先斬後奏，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有了孩子，還有什麼說不過的？老人都喜歡孩子。"
    沒想到，吳楊的臉色更差了，鄭鋒知道自己問到重點了。其實他剛才有一秒的心虛，萬一吳楊真的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那他豈不是在教唆人去X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