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簡黎被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去而複返的林莫臣。
    隻見他手裏還提著早飯和剛買的洗漱用品。雖然一手拎著一個塑料袋，但絲毫沒有影響他整體的美感，反而是多了幾分味道。
    味道？恩，男人味……
    簡黎說，“你怎麼沒走？”
    林莫臣一臉坦然，“買了點洗漱用具，你的學生應該需要。”
    簡黎無奈，站直身體，“……謝謝。”
    “不客氣”
    簡黎從他手裏把東西接過來，“我先去給高佳明喂點兒飯。”
    林莫臣說，“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簡黎看了他一眼，推門進去。
    林莫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走到樓梯口點了一支煙，含在嘴裏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再吐出來。
    三年前，他從英國回國，下了飛機就通知友人去接他。
    兩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麵，見麵之後難免話多了些。原本他們是和穆時因越好了在廚香園見麵的，但是車卻臨時停在了C大。
    友人見他不解，笑著說，“我女朋友在這裏讀書，我先和她說一聲。”
    說完就下了車。
    他挑眉，看著他在學校門口站了一會兒。顯然，他的女朋友遲到了，他雖然很想看看是誰把他給捕獲了，但是本身就不是一個八卦的人。看了一會兒也沒有見到本尊，就拿出手提電腦處理一些事務。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幾分鍾之後他突然抬頭，然後就見到一個綁著馬尾的女人從學校裏跑出來。
    眼睛亮晶晶的，見到友人，裏麵似乎還有些他從來沒見到的光亮。
    隻見她笑著朝友人跑去，到了他身前的時候，猛地向上一跳，然後整個人就掛在了他的身上，雙腿緊緊的夾著他的腰。還未說一句話，低頭就吻了上去。
    不知為何，他的視線似乎被沾了強力膠一般，再也移不開。緊緊的跟著那個女孩的身影，看著她和有人耳鬢廝磨，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
    直到後來，在機場重新遇到她，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簡黎。
    “老師。”
    簡黎把剩下的飯菜丟進垃圾桶裏，“怎麼了？”
    “老師，蘇笙……她是因為我才……自殺的。”
    簡黎的身體頓了頓，走到凳子上坐下，語氣輕柔的說，“想要和我聊聊嗎？”
    高佳明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想回憶起來的事。
    簡黎見他這麼痛苦，也有些不忍，“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老師……”高佳明睜開已經變的通紅的眼睛，努力憋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是我把蘇笙寫給我的情書丟到了垃圾桶裏。可是……我沒想到會被她撞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完，就痛苦的仰著頭。
    簡黎見他仿佛脊椎上正背負著什麼巨大的包袱，把他的身體一點兒一點兒往下壓。因為重量，體內的五髒六腑全都擠壓在一起。
    沉重，呼吸不暢，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想要逃離這裏。但是，除了這個城市，哪兒也去不了。
    走，就意味著要麵對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無助、迷茫、害怕，又瞬間擠進他的心脹。
    然後，唯一能做的，隻是承受別人給他施加的痛苦來緩解心中的悔與恨，罪與罰。
    她想象不到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突然要麵對一條生命的失去給他帶來的責任，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承受能力。
    如果，換成是她，未必能做到像高佳明這般堅強。她能夠感受的到他心裏的害怕，這種害怕是從黑暗的深淵裏冒出來直擊他的心脹。
    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高佳明，不怪你……”
    高佳明睜開眼睛，震驚的望著她。
    她說，“雖然你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但是你總歸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作為一個孩子，你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而且，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麵對你的狀況。他們做的未必有你這麼好。你會感覺到迷茫、害怕，不是說你軟弱無能，而正說明了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簡黎停了停，繼續說，“你會選擇這種方式來折磨自己，來懲罰自己，就說明你還是很擔心蘇笙，覺得愧疚。而且我也相信，如果時間倒流回去，你一定不會把蘇笙給你的信丟到垃圾桶裏。但是，我要說的是，時間不可能倒流。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原諒過去的自己，真誠的向現在的蘇笙道歉。”
    高佳明淚流滿麵的望著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著。
    簡黎輕歎了口氣，把他摟進懷裏，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高佳明在她的懷裏哭了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幫他放在床上，看著他安靜的麵容。想必昨天一夜因為害怕沒有睡好，如今把一切都說了出來，臉上似乎放鬆了不少。
    理了理他身上的被，然後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剛關上門，就和著急趕來的高佳明父母打了個照麵。稍微的安撫了下他們的情緒，把昨天的事情簡單的和他們敘述了一遍。
    聽說兒子被別人打了，他們的情緒有些激動，吵著要報警，把施洛華抓起來。
    簡黎一再保證會把這件事處理好，這才安撫住他們的情緒，陪著他們在病房裏坐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林莫臣一起回了公寓。
    因為昨天一夜未睡的原因，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直到下了電梯，簡黎站在門口，握著已經打開的門，猶豫了半日，回頭看著正在開門的林莫臣。
    “林莫臣，昨天晚上麻煩你了，謝謝。”
    林莫臣轉身看著她，“……不客氣。”
    簡黎說，“那……再見，你好好休息。”
    林莫臣說，“再見。”
    然後，兩人同時進了房間，關上門。
    回到家的簡黎把手裏的鑰匙隨手丟在吧台上，倒了杯水轉身靠在上麵。
    一個人沉默了半日，這才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李曼。
    “喂，簡簡，我到醫院了，你怎麼不在？”
    “高佳明的父母過來了，我就先回來了。曼曼，你還記不記得（1）有一個叫蘇笙的女孩子？”
    “知道啊，王陽明還教她們數學呢。出了什麼事？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
    “太好了，這事兒以後再和你說。你能不能讓王陽明幫我找找她父母的手機號碼和家庭住址？”
    “好，我這就幫你打電話問問。”
    “恩，找到了手機聯係。”
    簡黎放下手機，見還有時間就去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李曼的電話正好進來了。
    “喂？曼曼，找到了嗎？”
    “找到了，不過王陽明說她好像住院了，讓你不要去她家了。”
    她打開櫃門，扯掉浴巾，拿出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牛仔褲。伸出右腿，往裏穿。
    “他有沒有說是哪家醫院？”
    “說了，仁愛醫院，等下我把病房號發給你。”
    “好，先不和你說了，我換件衣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