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四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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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的W市正直炎熱之時,太陽炙烤,卻又濕漉漉似蒸籠一般悶熱難耐。她穿隻得穿一件細肩吊帶,短裙和人字拖,即便是最最清涼的打扮,也還是熱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要下雨了呢,她看著天上的太陽和偶爾的幾多白雲,不知為什麼有這樣的預料。
    結果機場大廳裏出乎意料地低溫,似乎著急要對抗玻璃牆外的火熱,似乎都可以看到玻璃上一層一層的水汽。她的穿著似乎又有點少,真是尷尬,高不成低不就。她隻能站在離大門口最近的地方,一邊調整溫度,一邊巴巴地盯著航班信息,看著飛機的著落狀態。
    她在等四喜,沒有站在一眾接機的人群當中,遠遠地望著出口處陸續出來的人流。沒有四喜,因為她的航班晚點,而她又早到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在機場的肯德基裏消滅掉冰淇淋蛋撻和玉米沙拉才走過來。
    還是早了一點,手機無法接通就斷了聯係。她走到門外的吸煙處抽一支煙。她沒有化妝,頭發又在腦袋後麵紮成一個俏皮的馬尾,使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得多,於是她點煙的姿態引起了很多的注目,但是也沒有關係。她隻不過找不到消磨時間的辦法。
    手機信息到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四喜已經到了她的城市。
    “我今天穿著黃色的衣服。”
    她還是站在大門邊上,努力在人群裏尋找黃色的身影,望眼欲穿怕也不過如此。直到四喜拖著箱子站在她麵前,直到她取下墨鏡連眼神都在笑。她終於知道她們兩真是始終沒在一個頻道。
    四喜穿了一件吊帶衫,外麵罩著一件輕薄的防曬衣,淡的近乎透明的黃色。恩,這還真是黃色,她在心裏想。但是一想到四喜從加拿大回國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又穿越小半個中國趕來見她,她就原諒了這個女人。
    她帶著四喜去吃自助餐,兩個人都吃得不多,拿著筷子叉子看著對方傻樂,話也不多說。後來四喜提議去找個酒吧玩耍。酒是好東西,因為可以讓人恰到好處地釋放出來。結果到頭來她們選了長江邊上一家隱秘而聞名的GAY吧,走近狹小的入口,地下室裏又是令一番天地。整間店裏隻得她們兩個女人,周圍地男人張揚地肆無忌憚地向同性散發著求歡的荷爾蒙。她們很放鬆,在這樣的環境裏覺得無比安全,沒有人對她們心懷鬼胎。
    舞台上有穿著性感的男人跳著鋼管舞,不時有台下觀眾興奮上台與其共舞。有個金發的外國男人跳得格外起勁,也有中年男人晃動肥胖的身體樂在其中。她們兩喝著低度的起泡酒,昏暗的燈光氣氛也曖昧不已,欣賞著周圍與自己豪不相幹的一切,她抬胳膊攬著四喜的肩,側頭在她臉蛋上印下一個吻。四喜隻是低頭喝了口杯裏的酒,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看向舞台。
    她甚至都不回應她,這個死女人。
    直到有人終於對這兩個男人堆裏的女人感到好奇,甚至有人覺得她們是否是為了進行文字創作而進行實地考察。這個時候四喜終於發揮了她最擅長地天馬行空,聲色齊冒地給對麵的小男孩講述自己愛上渣男的經曆。她說自己是個男人,因為愛上了一個隻喜歡女人的男人,愛得不得了男人卻不肯接受他,不得已去了泰國做變性手術,如今正在恢複期。正好拒絕了男孩邀請她去台上跳舞的請求,理由是手術仍在恢複期,實在不宜劇烈運動。本是極端的無稽之談,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虐待中性沙啞的聲音偽裝,又或者是酒精讓人判斷力減弱,或者大家不過自欺欺人相互娛樂。總之對麵的男孩似乎十分相信她說的話,並對她的編造的經曆表示出十二萬分的同情,甚至說了一堆開導她的話,表示性別不是問題,為了那樣的渣男實在不應該糟蹋自己。
    為了氣氛的需要,她一直在旁邊沉默地傾聽四喜的故事,偶爾喝一小口酒甚至能忍住了笑場的衝動。四喜反倒毫不介意,小男孩似乎將四喜這般離奇的故事告訴了身邊的朋友,於是四喜和她的身邊突然圍過來很多的人,大家相互碰杯喝酒,似乎這樣就成了朋友。直到她們實在無法繼續這個漏洞百出的謊言,終於借故離開。走出酒吧的時候兩人一起爆笑,把剛才的隱忍全部釋放出來。
    兩人晃悠到馬路邊上攔出租車,回到酒店連忙各自洗澡。結果到了床上終於亂了套,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酒精不過是借口。總之沒有開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一覺醒來天就亮了,外麵果然下起了大雨,即使隔著窗戶也可以感受到屋外的清涼。
    清醒過來了之後她和四喜反而都沒有說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不知是忘記還是不想去記得。本來計劃去遊樂場的行程因為大雨取消,最後兩人商量出去博物館看古人的東西。
    兩個人打一把傘,夏季的暴雨又總是很大,身體貼得再近一樣淋濕。一身濕氣在博物館裏慢慢觀摩,因為天氣原因人少更顯得氣氛荒涼。文字解說著文物的來曆,偶爾有私人導遊小聲為顧客解說著這些文物背後古人的故事。
    看到大玻璃背後一具一具棺材,土裏還一樣挖出陪葬用的各種器具用品。沒有音樂,博物館都不會有音樂否則太過蒼涼。她和四喜手托著手都沒有說話,但是又意外地在這裏感受到了時空感受到了虛無縹緲。兩個人一起站在三樓的露台上抽煙,欄杆外煙霧夢夢,博物館仿古建築在煙霧裏似乎模糊了年代和時間。
    告別的時候也不脫離帶水,她甚至都沒有送四喜去機場,隻是匆匆分開。好像沒有這飛躍幾百幾千公裏的刻意,沒有這一天一夜相處的時間。
    就這樣,好像萍水相逢一樣的分離。她想,人和人的關係,再親近也不過如此吧。
    

    作者閑話:

    啊,雨不要再下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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