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裏確實有很多人不滿我的舉止，我也隱約聽說過有人要取我性命，但確定真有這回事時，我又自嘲他們太看得起我。因為他們的理由，定然是放大了千萬倍。我心懷不軌，故意破壞山莊與世家聯姻？意圖摧毀明神山莊的勢力？雖然我隻有出頭，但我深知江湖中要詆毀一個人，從來不乏理由。
    仔細想想，離開山莊的路上，似乎真的不止殷寧想要抓我。難不成，那群老不死的也派了人手？自從殷大哥接手山莊，他們就從未安分過，一直找機會卸掉大哥的左膀右臂。可我既已決定離開山莊，就不會再助殷大哥成事，也再影響不到他們的計劃，可他們為何還要對我窮追不舍？
    正困惑不解，一陣詭異的風吹過，再回過頭看，回廊裏多了一個身影。周圍的人頓時瞪目結舌，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情形嚇住了。
    不消片刻，殷寧確定了來人身份。他躬身行禮，喚著“赫連長老”。我心下苦笑，殺我的人還來得真快。
    月光下，赫連長老鶴發童顏，神采奕奕。他每邁開一步，我都能感覺到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果不是背靠旁邊的柱子，我可能都穩不住腳步。
    其實我與山莊三大長老都鮮有照麵，對赫連鬆的印象也隻停留在，我初次跟隨殷大哥來山莊的那一天。當時還是老莊主執掌山莊，莊內上下盡是裝扮奇特性情古怪之人，相比之下，儀表非凡舉止有度的赫連鬆，便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說到這裏，我不得不提下山莊的來曆。最初是老莊主與無心劍崔尚之女互通情意，無心劍崔尚知曉老莊主在邪教中勢力不可小覷，有心允諾他脫離邪教，歸附正派，就同意這樁婚事。老莊主後來如實做到了，帶領一幹人等脫離了邪教，這使得當時的邪教，縮減了相當一部分勢力。但就歸附正派這一條，老莊主也無計可施，因為下麵這些人與正派之士，在多方麵還存在衝突。最後，老莊主隻得選擇另建明神山莊，在江湖中獨樹一幟。
    赫連長老都沒拿正眼瞧殷寧，便麵向我負手而立。我很不自在地對他微笑，他也顧自縷著胡須，深邃的眼睛盯著我晶亮放光。
    “能想通離開山莊，自然是好事，可為何還要回來？”赫連長老繼續縷著胡須，聲音低沉，卻恰好讓我聽清。
    詫異半晌，我瞥了眼殷寧苦笑連天。“我會狼狽地回來，還不是被人故意設計。我本意也不想待在這裏。”
    他未理會我的回答，望著荷塘一片清明。“你可以不管那女子性命，顧自逃走。除非……你並非真的想逃走。”說完他刻意看我反應。
    我被他晶亮的眼神，瞧了個激靈。這老頭的話果真晦澀不明，又讓人惴惴不安。
    “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如果我真顧自逃走，仁義何在。”我一本正經地說著，仿佛頓時正義加身，光芒萬現。
    老頭冷哼，十分不屑我的解釋。其實我也是，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搪塞他。
    那到底是何原因呢？我腦中突然浮現出殷昊憂鬱的臉，我估摸著可能當時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太想逃走，但最終讓我做了這個決定的還是，那無辜路過的啞女的身份。確實是她的身份，而非她的性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