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爾虞我詐的江湖，誰不在利用誰。我如今不過是在利用我自己，賭那啞女會追究這件事。若賭贏了，我定然能離開明神山莊，除此之外，可能還會興起更大風浪。想到這裏，我內心已開始欣然竊喜。
    也不知赫連長老是否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目似利劍，開始威脅我，“既然你決定留下來，就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
    我並未被他嚇住，反而清淺一笑，欣然接受會發生的一切。
    他隻得輕蔑地撇我一眼，轉身離去。“你與殷昊來的那一日，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不過在我們麵前，你還是太嫩了點。”
    他的低語被我清楚地聽見，我隻以為是江湖中唬人的伎倆，所以不以為然。我也懶得揣摩他的意圖，果真很累人。
    殷昊環抱雙臂，饒有興趣地望著我，“你覺得你還能活多久？”
    我毫不畏懼地回答：“算命的說我能活九十九。”
    一路又是無話，我終究還是被押回了寒星樓。對於住了幾年的寒星樓，我恍惚覺得變得有些陌生。尤其是牆上那副墨畫，那把寶劍。我走的時候，沒有帶走，可能是早就料到，還會回來。
    我習慣性不點蠟燭，因為這裏位置極佳，月光漏進來時自成一道風景。當然此時此刻，我無心看風景。我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裏，開始了又一輪的煎熬。
    本以為我可以自斷一切煩惱，決絕離去，可我終究做不到與殷大哥一樣冷酷。我愛他，我清楚地知道。就因為我愛得如此深刻，所以多逃離一步，我們的距離又多了一步。如果他不來找我，我們可能真的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
    想到這裏，我揪心地痛。興許我從開始就盼望著，他得知我走的消息，會追趕我而來。我想看到他在乎我，我想看到他憐惜我。這也算是對我感情的另一種回應吧。
    可感情中人往往是矛盾的，現在被抓回這裏，繼續日複一日的煎熬，我又後悔了。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傾向於索取他的愛，還是簡單地愛他。如果這份愛注定是個苦果，可能我更應該考慮放棄這份它。
    我睜著眼，憂愁得難以入眠。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我不想自己如此累，可是對於親手了結這一切，我又心有不甘。
    “小瑞，你又不點燈”。我恍然聽見有人在叫我。
    抬起頭，我隱約能看見一個強健的身影，一雙漆黑明澈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怎麼一下子看見我，興許，他也習慣了我的習慣。
    蠟燭霎時點亮，我深感刺眼，嫌惡地扭過頭。如往常一樣，我聽見緩緩的腳步聲，伴著一聲歎息而來。
    下一刻，我蜷縮的身體遠離冰冷的地麵，是他抱起了我走向床沿。除開那一晚的翻雲覆雨，這是我能最近聽見他心跳的方式，但這太過尋常的節奏，讓我一次又一次失望。如此曖昧的動作，從我提出要求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去做，可時間再久，他也隻能養成習慣，不會生出更多的東西。
    我克製住用雙臂鎖住他的衝動，冷言冷語拒絕他的溫暖。“放我下來。”
    他頓了頓，果真放下了我。“我以為你會喜歡。”他的話在我聽來，十分苦澀。
    我是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可是我想要的是一個真正溫暖的懷抱，可以讓我們彼此都心跳如雷的懷抱。不過對於一個不愛我的人，向他索取這些東西，確實有些難為他。
    “小瑞，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他眉頭緊湊，焦慮的眼裏映出我的無力，我承認他是在非常認真地詢問。可是當我聽見這句話時，還是惱羞成怒。發生了這麼多，你竟然還在問我要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與其說在反問，不如說我在斥責。他沒有犯錯，隻是我，容忍不了他無視我的心意。
    安撫下自己的情緒，我還是決定再給他機會。“我最後說一遍，我想要你。”我淒然笑了，嘴角的苦澀隻有我自己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