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九章 我急著偷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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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秦湛生不如死地被一個粗矮壯碩的蜀人連拖帶拽攀行在傳說中難於上青天的千裏蜀道上,頭頂是崢嶸古怪的參天巨木,腳下是朽敗殘損,搖搖欲墜,幾乎一步一窟窿的棧道,左手是濕滑平整的峭壁懸崖,右手是稍一錯步就能崴落的萬丈深淵,腳下山石之間往來激撞的飛湍急流,更不時揚拋起叫人股顫膽寒的翻花滾浪。他望著眼前遠出意料的惡山怒水,抬手按上一路飽受驚嚇已經麻木無感的心髒,再度問向前方領路的山民,“老兄,快到了嗎?”
臉膛黝黑,形貌獷莽的漢子頗不耐煩地回過頭來,“你這秦人,好沒耐性,半日之間,已問了百八十遍,真氣煞人也,莫不是還怕我與你引錯了路不成?”
秦湛歎息道,“子非我,怎知我之所急也。”
那漢子搖頭哂笑道,“急甚,急甚,難不成趕著會婆娘去!”
秦湛叫人噎了個大紅臉,也不再出聲催促,他當然沒得婆娘可會,就是急著偷漢子而已。
臨走之前,他對君父說,我想出去散散心,然後便與衛君一道歸赴鹹陽。君王憐惜少子,盡管方才經曆一番險事,現下仍舊不能安心,卻也不願因此而折了愛兒羽翼,躊躇半晌,終於還是未說出阻攔的話來,隻交代他多帶衛士,早日回宮。
故事並不完整,但那些碎片已足夠他拚湊出大部分的真相,衛無疾的母親瞞天過海令蜀人相信他已死去,又編造了一個漂亮的說辭,從年輕氣盛,誌得意滿的秦王那裏尋得庇護,以至於他的便宜爹到現在為止還尚不知曉,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平生最是敬佩欣賞的女人牽著鼻子站在了巴蜀之地眾多子民的對立麵上。
當年張儀,司馬錯領兵進攻蜀地,蜀王親自率軍抵禦,結果兵敗遁逃,被秦軍殺死。隨後,秦人攻滅苴、巴,俘虜巴王。昭王將蜀王子弟貶為侯爵,以陳莊為蜀相,張若為蜀國守,封巴王為君長,置巴郡,將治所定在江州。秦湛已來不及再回秦宮去翻看那些史官壓箱底兒的巴蜀戰紀,隻從學富很多車的內史焦那裏問到了這些模糊的史事,跟一堆烏七八糟的神怪傳說。
除了重慶小麵和四川火鍋,他對蜀地可以說是一片陌生,巴蜀雖已歸附秦國,但郡縣製度還未能全麵推行,加之此地宗族勢力眾多,很多地區仍舊沿襲著古老的宗法自治,他並沒有萬全的把握替丈母娘收拾爛攤子,卻一定得想辦法把媳婦兒平安帶走,可平安帶走媳婦兒的人很容易,若想平安帶走媳婦兒的心,還須將未來可能由此事而引起的風波,在尚未顯露征兆之前,全部扼殺在繈褓之中。
那領路的漢子望著沒走幾步的人,眼中又露出急迫憂慮之色,頓時一臉不解地搖搖頭,兀自開口唱起了一支歡快的山歌。
“秦清,你騙得我好苦啊!”通身裹在一襲寬大黑袍中的女人抬頭露出兜帽遮掩下那張又是怨毒又是快意的臉,一眨不眨地看著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姐妹。
“阿彩,別來無恙。”
摩些女冷笑一聲,“好一個別來無恙,我在世上顛沛流離,你在蜀中榮華富貴,‘別來無恙’四個字,你如何說得出口!”
秦清掃眼敞廳中難得齊聚的八大宗族的當家人,忽然微微一笑,“秦清一個寡婦,鮮少問及蜀中事務,不知各位宗長突然相邀,所為何事。”
“倒是忘了,可憐你也是個寡婦,正好我也是死了丈夫的人,不過我已將讓你我變成寡婦的禍首帶回了蜀中,不如你跟我便協同各族長一並處置了他,也好告慰你我夫君的在天之靈。”
秦清刷得寒下臉來,她的丈夫的確就死在孩子出生的那個晚上,此事已許久無人再敢傳道,不想今日竟又叫這瘋女人提起。她從不懼外人興風作浪,可偏偏那時衛氏族人也個個竊言是孩子命格太絕,奪了家主的命數。其時她剛剛誕下幼子,元氣大傷,天災人禍實令她措手不及,她一麵要穩住群龍失首的衛家,一麵要應付外間那些咄咄逼人的旁宗異族,數年明爭暗鬥,最終還是迫不得已將孩子送出蜀地。
未及開口駁斥,在座已有長者出聲質問道,“秦清,當年你夥同秦人不僅將我等蒙在鼓裏,還施以詭計,褻瀆天神,令我蜀中年年罹災,歲歲多難,今日無論如何,也要給蜀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