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籲唏！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悲歌方起，身後走來的少年已一巴掌拍在男人後腦上，“鬼嚎個什麼勁！趕緊地走！”
    高漸離雙目通紅回過頭來，“去往何處？”
    少年揚手將包袱搭上肩頭，一臉嫌棄地瞅了眼這哭哭啼啼的男人，“荊卿在風陵渡口等我們呢！周遊列國，你去不去啊，不去不帶你！”
    高漸離怔愣一瞬，眼中又忍不住淌下淚來，“胡言亂語，賢兄不是已經……”
    衛子南聳聳鼻子，無語望天，“嬴扶蘇那家夥總說我腦洞大，跟你比起來，我簡直弱爆了好不好！哪個跟你說的那等胡話！”
    “可……！”
    “可你妹啊可！”
    “子南，高漸離孑然一身，並無姊妹。”
    ……
    “如果你想與人製造羈絆，就要承受流淚的風險”，總有些無可奈何，哪怕童話故事也不能幸免。秦湛一直都知道，與世浮沉的芸芸眾生，會有許許多多難以預料的因緣際會，也免不了數不清的聚散離分，所以他從不輕易向人敞開心扉，也不願刻意製造牽連，因為能夠永遠陪著你的人，終究有限，但無論怎樣，結局都比他預想之中要好得多。
    秦湛問過便宜爹，那時為何要阻止那人，秦王隻是扔下手中的簡冊，頗不耐煩瞪了他一眼，說了句不真不假，怎麼聽都像是玩笑的話，“因為那個刺客的性子很合寡人的胃口。”
    他始終認為，荊卿何其頑固，叫他舍生取義容易，苟且安存卻難上加難，君父卻又敷衍含糊裝腔作勢地對他講，“寡人不過告訴他，如果他不順著寡人的心意，那寡人便隻好叫遼東千萬裏廣原，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老爹擺明了不願說，他也隻好暫時收起被人吊打的好奇心，等待來日重逢，或許另外一個當事人能夠告訴他這個秘密。
    轔轔驂駕，駛出城關，少年興高采烈道，“偕一二知己，浪跡天涯，乃我平生夙願，如此這般，實快也哉！不過第一件事要先去把我的阿角找回來！”
    男人眼中露出些許憂慮，搖頭輕歎一聲，“你這個小先生一走，醫學院裏那些學子又該如何是好？”
    少年擺擺手，“能教的我已都教了，師父傳給我的東西，我也悉數寫進《醫經》，留給徐先生了，不要緊的。”
    高漸離被他情緒所染，也跟著笑起來，正待應聲，忽而心頭一動，凝神察聽，卻是東風有情，送來別曲一支，他掀開車簾，探出頭去，果見城樓之上，昂昂君子，迎風而立，如瓊枝玉樹，有雪魄梅骨，一身素簡輕衫，華容逸色，豔絕人眼。
    他忽覺鼻尖莫名泛酸，下意識抬起手來，揮到一半卻又悄然放下，聚時千般好，別久不成悲，比他想象中還要寂寞的人，或許真的不需要告別。
    少年見他麵有惆悵之色，原本雀躍的一顆心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沮喪，“做什麼太子，跟我們一起結伴逍遙該有多好！往後大概要很久沒人跟我吵嘴講故事了……”說罷，他連忙將腦袋伸出車外，趕在城樓上越來越遠的影子從視線之中消失前，突然大呼道，“大壞人……我會回來看你的！“
    徐徐輕風灌耳，仿佛情絲繾綣細語綿綿，又像欲言又止的無聲喟歎，背靠石牆立在暗處的人，直到遠行的車馬再看不見半點蹤跡，這才無聲無息走到意中人跟前。
    “吹什麼吹，難聽死了。”
    秦湛放下管簫，看向來人，“有點藝術細菌好嗎？”
    衛無疾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徑直將人壓向密不透風的磚牆，冷哼一聲，張口便咬上了眼前那雙被豎簫壓出印痕的嘴唇。
    溫熱柔軟的舌頭滑入口中，他隻感到怎樣舔磨都不夠滿足過癮，雙手從對方的肩背脊梁一路摸到腰腹臀胯，掌下的每一塊肌肉都性感得叫人顛倒神魂，他十分清楚人是不能靠二氧化碳活著的，但這個直到現在也沒學會多少技巧的人卻總能叫他恨不得在二氧化碳裏一直跟他親到死。
    吻到窒息的一瞬間，麵前人卻掃興退開，然而下一秒，耳畔倏得一熱，他清清楚楚聽到幾乎貼著耳廓悄悄傳入的那句意味不明的低語，“別難過，我不懂擊築，但你可以教我秦箏……”
    腦子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炸開了，身體裏沸騰的血液正在瘋狂地吸取每一個細胞都在竭力釋放的荷爾蒙，他大力握住懷中人緊實的腰身，拿那雙寫滿欲求，已被熾火燒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過分體貼的愛人，“除非你一刀宰了我，我他媽真停不下來了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