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男人怎麼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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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公子的行蹤嗎?”前軍大帳中,虎背熊腰麵膛威武的將軍心急火燎問向又一撥無功而返的軍士。
一旁悔愧至極,神情暗淡的青年,上前一步,突然屈膝長跪在前,垂首叩地,“屬下無能,懇請一死謝罪。”
簡狄恨鐵不成鋼地望著這個遇事不僅一根筋還總是不長教訓的愣小子,抬手便賞了對方一記響亮的耳光,“是生是死,也是你能定奪的嗎?”
半張臉眨眼浮起鮮紅的指印,頰上跟著泛起火辣辣的疼,青年知趣地沉默下來,不敢再開口多說,他沒想到自己一時衝動,不僅沒能讓令主安然無恙,還將公子也折了進去,該回來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倒是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個個全須全尾,論罪是小,重要的是向被秦人引以為傲的國之銳士以後還有何麵目麵對秦國上下?
新鄭街頭,晚市將收,得知眼前的潛在金主就是未來的大漢丞相留侯張良時,秦湛不得不說的確是大吃了一驚,司馬遷作《史記》時,張良離世已有半個世紀之久,因此太史公也隻是勉強見過先人畫像罷了,而記入文中的一句“狀貌如婦人好女”,卻引來後人無盡遐思。他一直覺得人與人交往,性格可以相異,誌趣也能不投,甚至三觀相左也無所謂,但至少畫風應該一致,否則勉強同框,也不過是笑話一場。眼前的張良還尚未罹受亡國之痛,也還未背負滅家之仇,未曾在博浪沙前孤注一擲,也未在敵人追堵下流離失所,九死一生,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千百年來被後人奉為至理,也鼓舞了一代又一代處困境之中而不斷砥礪奮發的仁人誌士,但不能否認,這世上的確總有一些被上天刻意垂愛的人,對他們來說,後天的磋磨錘煉固然重要,天賦卻往往是更難掩蓋的奪目光彩,最起碼他看到的這個人,盡管對方身上還帶著一股子高人一等,清高倨傲的貴族氣質,但眉宇之間沉穩果決的氣度,已能讓人隱約看到來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模糊的影子。隻是在看到真人的這一刻,他越發難以理解,所謂“漢初三傑”,換成誰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但眼前這個張子房,跟劉邦那群畫風迥異的草莽英雄,真的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嗎?
當然,眼下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梳理無關緊要的八卦,機會往往就在一瞬,在這個潛規則不那麼明顯的世界裏,金主很多時候不會主動找上門來,那麼男人究竟應該怎麼撩,才能達到目的?
性別這個東西很奇怪,靈魂本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卻又因為長時間寄居於肉體之中,最終被肉體所構造的社會分化改造,因此作為男人,不一定清楚如何撩撥女人,卻往往最了解身為同類的男人的需求。秦湛心裏很明白,對於沒那麼多城府的公子葳來說,要引起他的注意,隻須一點點好奇便可,而對於美貌與智慧,或許還有危險並存的繼相張良,則需要讓他察覺到同樣的危險。丞相府無異龍潭虎穴,但張家祖輩掌管韓國造器坊,這才是他進入韓都真正的目的所在……
韓葳被自己這發小一通數落教訓,雖然愛爭嘴上便宜,可心勁兒卻已鬆懈不少,大敵當前,的確連玩樂都少了幾分興致。整日對著張子房,簡直都審美疲勞了,難得美人在前,原預最後再看一眼便江湖不見,誰料就是這一眼,便悄無聲息改寫了他一生的命運。
“緣分”二字最是妙不可言,所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可惜秦少遊晚生了一千年,故而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韓葳腦子裏隻想到王八綠豆正對眼。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臉上各有功用的東西,除了嘴,眼睛竟也是會說話的,波瀾不驚的一雙眼,就那麼直直地看著他,他想轉開臉,目光卻不受控製糾纏其間,並強勢地牽引著他的全副身心去解讀一個長長的故事,故事的開頭,結尾,全不分明,哪怕人物,經過也模模糊糊,卻莫名叫人心神搖曳,意掛情縈。
眼神出戲,是一個演員最基本的素養,但有時越是基礎,就越是困難,秦湛並非科班出身,一開始演戲的時候也總是不入門徑,直到後來他的戲劇老師告訴他,要讓眼睛說話,首先心裏要是一片淨土,不能存任何私心雜念,而後意誌要頑強,這樣才能操縱別人的注意力,最後唇不動而以心動,一字一句都更要清晰分明,這才是真正的“無聲勝有聲”,於是一個場景被逼著練了成百上千遍,他也終於學會了傳說中的“眼神殺”。
有些事情,太過刻意,就成了別有用心,韓葳雖為公子,卻不涉國政,權勢無多,張良正在思索對方蠱惑韓葳的目的,那邊人傻錢多的王孫已經急忙忙拋出了身上的錢袋,揚聲吩咐道,“他,本公子要了!”
未等他責怪這人莽撞太過,任性妄為,目光相錯的一刹那,看似謙恭的人唇角那一點若有似無的哂笑,還是盡數落入他的眼中,再看對方似乎從頭到尾未有一絲變化的神色,張良心中越發警覺。
秦湛眼見韓葳身後精明細致的人眉間正蘊起一片陰雲,心知目的已達,忙感激看眼仍沉浸在腦補之中的公子葳,得寸進尺道,“仆有一兄,生死與共,萬難棄之,求公子一並收留。”
入戲而不自知的韓葳正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時感到自己說不定救了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亡國公子,一時又認為自己援手的是個重任在肩的俠義之士,一時還覺他將要領回家的是個身世飄零的落難佳人,聞其開口相求,更是豪爽至極,連連擺手道,“這有何難,汝兄亦隨君去!”
眼見這人連佩玉也要扔出去,張良終於忍無可忍按下對方的手,著家奴送上錢囊。
韓葳轉身衝對方肩頭大力一拍,欣慰感懷道,“世間良友,莫過子房也!”
張良斜了眼肩上那隻汗津津的大手,忍了幾忍才沒有當眾給他難堪,隻是僵著一張臉很給麵子地移開了不悅的視線。
秦湛立在一旁將一切盡收眼底,突然之間非常好奇,這人潔癖那麼嚴重,怎麼受得了能生吃豬腿的同僚和往儒生帽子裏撒尿的主公?
拜別販夫,背起似乎又燒起來的人,默默跟上二人的腳步,韓葳幾番想追問他身世經曆,秦湛隻閉口不答,韓公子也覺來日方長,不再窮究,眼見好友吩咐家臣一口氣賣了十數奴仆,他也很是不服氣地揶揄起對方來,“還說我慣於享樂,相府家奴成眾,你還買這些許,如何役使?”
張良隻麵無表情回給他“自有用處”四個字,想起造器坊中烈火熊熊的劍爐,心知再多恐怕亦是不夠。
莫名被人冷落,韓葳不滿地哼了一聲,“幸好下手快,還是阿湛瞧著順眼。”
他話音未落,走在身前的人突然頓住腳步,回頭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錯了,這個也是我的,贖金晚間會送到府上。”
“子房!君子不奪人所愛!說了你不許跟我搶!”
“便搶了,你奈我何?”
秦湛穩穩背著背上的人,踩著韓地的晚霞,男人是最矛盾的生物,既怕戰爭毀掉家國天下,又怕安樂葬送英雄理想,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也許什麼都比不上眼前這般兩小無猜的赤子情懷。
作者閑話:
那個……是不是字數少了待審時間就長啊,嗯……是的話,再發短章我就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