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家君上伐開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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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年,與齊、魏共擊秦,至函穀而軍焉。十六年,秦與韓河外及武遂。釐王三年,使公孫喜率周、魏攻秦,秦敗彼二十四萬,虜喜伊闕,五年,秦拔宛,六年,與秦武遂地二百裏,十年,秦敗彼師於夏山,十二年,與昭王會西周而佐秦攻齊。齊敗,湣王出亡,十四年,與秦會兩周間……”
    兩條眉弓,猶比石岸,英奕有餘,謙靜不足,一雙炯目,機敏有餘,邃曉不足,眼角浮泛的細紋如同翹拔的魚尾,縱使微微一笑,也明晰可見,堅挺的鼻梁之下,是能言善辯的唇舌,就算再年輕十年,這副容貌大約也隻能喻以清俊,實與“美”之一字去之甚遠,嬴政一言不發盯著麵前長身而立,專心致誌論政奏事之人,心中莫名煩躁,實不該與扶蘇那個慣會胡言亂語的害人精暢言私事,徒叫人心煩意亂,莫說他絕無安釐之好,即便有,世間也無龍陽之美,更遑論真真正正貌不驚人的李斯了,可除去容貌,此人著實樣樣皆好,急他所急,想他所想,有經世之胸懷,有理事之大才,若能永世不負秦國,那該有多好……
    君前議事,日日同此,唯獨今次,李斯頗感意味不明,君王神色,殷殷灼灼,雖無關喜怒,卻實叫人費解,他忍不住停下口中所議之事,抬頭迎向對方諦視之中仿佛還摻雜著一絲品評的目光,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窘迫,麵上有些尷尬地望著明顯已在出神,未知方才可曾聽進一字的人,“君上……可是臣下有何不妥?”
    秦王聞言,訕訕收回視線,雖然覺得不妥極了,口中卻隨便扯來一句閑話,“無他,小兒不成氣候,悻之爾。”
    李斯憶起坊間傳言,搖頭笑道,“君上何須煩惱,太子長大成人,國之幸事,隻消不累公行,些許私欲亦乃人之常情。”
    他故曉人之常情,也明了少子心性,美色當前,亦可不為所動,一遇世間龍章鳳質之奇士,卻難免心傾意搖,正因如此,其人須有幸相逢在前,有能駕馭在後,他這個為父者,雖覺自家兒子天日之表,拔類超群,卻也清楚一旦心存癡念,來日少不得要在這“私欲”之上吃苦頭,隻是這些已絕非他這個君父所能幹預的了。他重又看向麵前人,比起自己的兒子,他目下還是對自己的臣子更感興趣,“未知卿之私欲何在也。”
    李斯怔愣一瞬,複又笑答道,“老妻賢慈,持家有道,一雙稚子,也漸已長大成人,大秦蒸蒸日上,君上年富力強,英明睿智,王許我高官厚祿,許我一展所長,秦許我榮華富貴,許我泰然安康,臣之所欲,盡在於此。”
    望著對方坦然誠懇的麵容,秦王眼中不覺生出幾分落寞,不知是因為聽到這等冠冕堂皇的話語,還是因為突然發現世人之私欲,竟與他這個君王沒有半點關聯,他似乎第一次意識到嬴政這個人的存在,如果此人不是秦王,不勞朝事,不憂國政,那麼還有什麼理由存於世間。
    李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他的君王如同一團灼烈的火焰,盡管遇事難免偶有傷神,卻盡是為國為政,從不慮己,故而在他心中,正如天階璧日,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令他甘心崇奉,令他自願俯首,令他恨不能傾盡所能以為柴薪,助彼之光焰恒盛於萬世之間。可此時對方目光中從未有過的寂寥之色卻不期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向來善於揣度君意,加之君上處事豁達坦蕩,根本無須令他多費神思,故而從不必曲心迎合,如今那些似有似無的莫名情緒,竟令他手足無措起來。為國分憂,事易,為君分憂,事難,更何況,他的君王好像根本不願向他言明,自己究竟在煩擾何事。李斯胸中不期然湧起一股無力之感,良臣能佐國,佞幸能解憂,他不懼世人言語,卻心知以己之能,堪為國之良臣,卻不足為君之佞幸,至少,這一刻,他不知道君王在想些什麼。
    對於進來很有那麼一丟丟“暴躁”的秦王爹,秦湛覺得甚是莫名其妙,與其在秦宮受老爹的氣,倒真不如去韓國轉轉。於是推完一天又一天,就在秦王準備把這個畏戰如虎沒出息至極的兒子丟給大將內史騰好好調教時,秦湛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帶上行囊和隨員,準備前往韓國與已先行出發的軍隊彙合。
    他看著兩手空空,依舊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人,麵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個,走吧。”
    心氣不順的人半點好臉也沒給他這個太子看,目光依舊徑直越過他投向了默默跟在太子身後的黑衣少年,“有我沒他,汝自決斷。”
    秦湛覺得自早上起來就開始狂跳的右眼,此時似乎跳得更加厲害,這麼明目張膽地小肚雞腸真的好嗎?丫的,他不是傷還沒好,不帶上韓廩誰來保護他這個秦國太子?老爹九合一匡,玩得歡實,亡國,亡政,亡宗廟,結了一堆仇人,天知道他頂著老爹的姓氏出門多危險,他調整好心態,剛準備再好好“商議”一番,抬眸就對上麵前人那雙“你欠老子百八十萬”的冷眼,莫名地誌氣一餒,僵著一張扭曲的笑臉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年,“嗯……路途遙遠,那個……顛簸,不是……在家好好陪陪你義父,沒事就在宮裏玩。”
    少年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麵上不覺露出些許委屈之色,終究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秦湛突然覺得胸悶氣短,呼吸不暢,臥槽啊,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沒等他多說,一旁囂張至極的孔雀男已經冷哼一聲,邁著傲慢的步子,帶領手下翻身上馬,揚蹄跑開。
    秦湛抬手抹掉被同樣沒眼色的馬蹄子濺了一臉的沙土,無語望天,感情“辱怠君主,其罪當誅”這條法令壓根兒就不是寫給他衛無疾看的!

    作者閑話:

    我又出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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