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新整編的一營士兵，除了跟著我們來的幾個後生，其餘的都不認識。很明顯覺得我們的副營長年紀漂亮得有點很了，細皮嫩肉的怎麼瞧也不像戰場上滾過的。
    幾個後生故意賣關子，隻是讓他們猜。可是再怎麼猜，也猜不到他就是《格殺勿論》電影上那個宋清河。不過士兵們不敢造次，因為他們的營長是一個凶惡的刀疤臉，瞧一眼就知道不好惹。
    就這樣一個不好惹的人物，整天把細皮嫩肉放在心尖尖上供著，幾個親隨也鐵心的對其好，士兵們連一句閑話都不敢扯。
    就算本來還有不服的，一場仗打下來，軍醫的槍指哪打哪，一槍一個腦袋人人皆見，這樣的神槍手，誰敢不服？
    有一次正打得熱鬧，隔壁團的團長派參謀過來，求爹爹告奶奶的借軍醫去他們陣地一趟。回來一說，原來一島賊窩在一個V型據點裏，架著水冷攔住了整團衝鋒。
    結果軍醫過去看了幾分鍾，不言不語的把槍架上，老遠的距離連續幾槍，機槍啞了。衝上去一看，那窩裏死了四條全部一槍斃命。打完了他伸出細皮嫩肉的小手往我們陣地一指：“說好的兩箱子彈，你叫人給我們營搬去。”
    我打仗勇，軍醫槍法硬，不僅僅如此而且有謀。我們倆幾乎形影不離，等到老三歸隊，我們已成為全軍的傳奇。我們營是重槍營，次次打仗都排到最險要的位置上，後麵跟著整團的軍力準備衝鋒。沒有辦法必須衝，必須勇。
    又一年半，在戰禍連天的危難之中，死得最多的是軍官與軍人，唯一得益的卻是軍官，我們成了團長和副團長。從相識到如今，幾年的時間，對於軍醫而言並沒有什麼變化，他仍然瘦瘦削削，看來文質彬彬，像書生多於像軍官。可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簡直驚人。
    本來軍隊裏的食物供給就比死人墓裏好，團長、營長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少不了大魚大肉的吃喝，營養一好，套句北方土話：“人就容易長膘”。我原本變得並不魁梧的身形變得壯碩，又天生好動閑不住，空下來沒事就會滿山遍野亂逛。
    從前在死人墓裏也就哥幾個真正當過兵，雖然油滑卻也到了頭，如今跟著一大幫子爺們成天滾一堆葷素段子胡扯一通，愈發沒有正形。
    軍醫並不說好歹，隻是旁邊沒人的時候時常感歎幾句：“小子，為什麼你這麼男人，而我永遠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仍然與我形影不離，卻多出了許多小心眼，有事沒事就跟我叨咕叨咕。
    心情好的時候我任他嘴碎，遇到煩躁的時候幹脆撂翻用下半身說話。這辦法管用，比說幾籮筐甜言蜜語強，於是就老用。到後來他的抱怨成了信號，隻要一發射我立馬中彈，跟他槍法一樣神。
    升我們為團長、副團長的時候，連司令官都特地下來看我們。不論是高級將領也好，我們手下的士兵也罷，都能在我們的身上看出心靈交流的那種和諧。幾乎是自然天生的一般，我們兩個如同擰在了一起的鐵枝，自在洪焰爐火中就溶到一起，沒有力量可以分得開。
    司令官著實嘉勉了我們，然後將我單獨叫到一邊：“鳳山，你們這個團能叫敵軍聞名喪膽，衝鋒陷陣如有神助。可，你與清河之間到底……”這事捂不住，我跟軍醫打一開始就沒打算遮掩。
    當司令官用“如有神助”來形容我們打仗幾乎無往不利時，我笑了笑：“不是有神助，是宋清河在助我。”然後才回答他之後的問題：“他是我媳婦，這是定了的，不能改。”
    司令官稱奇：“跟一個男人定親？據我所知你與他都是家中獨子，你父親在中都乃儒學大家，宋家也是世代商賈，怎麼就允許的呢？”
    “那你更知宋家如今與我家同住一屋簷之下，那不就是一家人。”笑眯眯的說著，看著司令：“您今日來主要就是為這事吧？其實不難，我讓父親將婚書寄來就是。”
    “清河是怎麼參軍的？”司令表示沒有必要：“隻要不違反軍紀，不影響整個軍營氣氛我不管的，絕不能影響你們打仗，你記得了。”
    我頓時高興得嗬嗬大笑：“戚鬆齡在淪陷區撿的。您放心，我與他之間這事絕不影響打仗。”然後揀了幾件相對有趣味的事情說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