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弦蹲在自助洗衣房的一台洗衣機前麵，從昨晚穿的衣服兜裏掏出了兩塊迷你五仁月餅，然後盯著它們開始神遊。
    昨晚從那家叫淡水魚的酒吧走的時候，還沒忘了把送的這個給帶走。當時好像還說了大奔愛吃五仁，給大奔帶著什麼的。然後張蘇乾就把他的那一塊也給塞自己兜裏了。
    昨晚真的是有夠心不在焉的，連酒吧名字也沒注意。淡水魚酒吧其實是連鎖的，在gay圈裏還挺有名的，連他這個不混圈的人都有所耳聞。
    雖然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有隻對同性感興趣的自覺，但gay吧真的是一次都沒去過。高中時候好幾次路過，但連在外麵駐足都沒有過。歸根到底還是不感興趣。昨晚這也算是第一次了。
    不過在這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第一次——他林樂弦，竟然，有男朋友了？
    “啊……”林樂弦長出一口氣，把手裏的衣服往上一揚，呼啦一下蓋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能嗅到衣服上殘餘的一絲酒的味道。
    那個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覺嗎？也真的不是酒精作用的產物？
    喝醉的人時常堅信自己能走直線。但真正能做到的根本沒有吧。所以，如果要把昨晚的事當成是沒發生過的話……這胸口忽然感覺有點悶，有點呼吸不上來。
    “林樂樂你這是在cos蘑菇呢？”大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說著一把掀掉了他蓋在頭上的衣服。
    眼前一亮，呼吸的空氣也瞬間新鮮了。簡直跟在太空夢遊的人終於又再次踏上了土地一樣。莫名其妙地有點感動。
    於是林樂弦抬頭，左右兩手食指往自己嘴角一拉扯，扯了個特燦爛的笑容，和大奔打了個招呼：“喲，大奔同學早上好。”
    大奔直接給膩得一哆嗦，把衣服重新塞回他手裏，嘴張了又閉，一時沒想出該問什麼，幹脆先蹲下來跟他並排一起cos蘑菇。
    早上八點的男生宿舍自助洗衣房基本沒人，還挺適合他們躲角落裏安靜地做兩顆蘑菇的。
    “喂，林樂樂。”大奔往林樂弦背上呼了一掌，力道還挺大，“你這是樂傻了嗎？”
    過了兩秒林樂弦才哎喲一聲跳起來，低頭看著大奔卻也沒說出什麼話來。這顯然是不僅痛覺神經，整個腦子都遲鈍了。
    大奔搖了搖頭，站起來，攬住林樂弦的肩，聲音不大地說了句：“果然戀愛會讓人變傻啊。”然後抱著自己的洗衣筐走到隔壁的洗衣機前邊，開始往裏丟衣服。
    林樂弦也開始往洗衣機裏丟衣服，沒丟兩件，又“哎？？？”了一聲跳了起來，抓住大奔就摁著他的肩膀往下帶。
    兩人再次蹲在了洗衣機前邊。
    大奔特別配合地把耳朵往他這邊湊，一雙小圓眼睜得賊精光，看得林樂弦反而不好意思開口了。
    “你們，”大奔豎起兩手的大拇指，然後相對著向內點了兩下，“一塊了？”
    林樂弦盯著大奔的手，臉有點燙，“就，大概？”
    大奔一臉的問號，“大概？”
    “大概。”林樂弦點頭，“基本上。”說完又速度跑回去繼續往洗衣機裏丟衣服。
    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是張蘇乾發來的qq消息：“大樂樂，一起吃早餐嗎？”
    大樂樂。林樂弦看到這三個字一下激動得沒抓穩手機，直接給丟洗衣機裏去。
    他林樂弦從林樂樂升級為大樂樂了，單戀對象也升級為男朋友了。
    林樂弦把手機從洗衣機撈了出來。還沒按開始，不過洗衣液已經倒了，手機在衣服上並沒有什麼磕碰，但沾了一屁股的藍色洗衣液。他直接撈了件沒怎麼碰到洗衣液的衣服出來，把手機給速度擦幹淨了，然後速度給張蘇乾回了消息：“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大奔此時已經搞定自己那邊的衣服，站在林樂弦身邊目睹了整個過程，感慨了句“怕不是個傻子”，幫林樂弦把洗衣機的蓋子放下了，然後刷洗衣卡，按一下開始鍵，然後拖著正抱著手機在找合適回複的表情包的林樂弦回了寢室。
    林樂弦收拾好，走到寢室門口，又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走回架子床前，正準備問大奔要不要一起去的時候，大奔先開口了：“油條兩根，肉包菜包各來一個，再來個雞蛋，加一碗大碗的南瓜粥。不謝啊。”
    “哦好。”林樂弦稍楞了一下，“沒南瓜粥的話要什麼？”
    “豆漿也行。”大奔道，“這頓可你請啊。”
    “臥槽？”坐在凳子上邊摳腳邊啃著麵包的豆豆驚訝地抬頭看著他倆，“今天什麼日子？林同學幫大家買早餐日？能算我跟小飛一個嗎？”
    林樂弦這正飄著呢，張口就說好的幾位爺，沒問題。
    十分鍾後林樂弦發現自己沒法幫他們帶早餐了，因為張蘇乾說的一起吃早餐其實是說去校外附近小區裏的早餐鋪。他隻得發微信解釋，結果給三個舍友敲了請吃二食堂外賣窗口的炸雞為賠償，尤其大奔最狠，直接點名要各種口味合一的霸王炸雞。
    等他回完微信了，他和張蘇乾兩個人才繼續往校外的某個小區裏邊走。
    “這家店的早餐特別好吃嗎？”林樂弦問。
    “味道一般吧，”張蘇乾說，“風景還挺好。”
    味道一般，風景挺好，這是約會的考慮了？林樂弦心裏邊暗搓搓地有點想偷笑。
    到了地兒，林樂弦發現張蘇乾也確實沒說錯，確實風景挺好的。
    這小區最裏邊的早餐鋪就挨著一個沿河公園，河岸邊種了一排柳樹，公園裏還有些別的樟樹鬆柏之類的，草坪上立著好多座動物石像，甚至連草泥馬的也有。這氛圍也特別慈祥，好些個老頭老太太在公園裏邊鍛煉遛狗。這會兒已經快九點了，如果是更早的時候應該人還更多。
    依著方位，應該是距離北湖不算太遠。
    兩個人點了一屜蒸餃一屜小籠包，外加豆漿油條。在下筷子之前林樂弦拿出手機給這些再普通不過了的早餐都消了遍毒，畢竟是變成男朋友和男朋友的關係後一起吃的第一餐，實在是太有紀念意義了。
    以至於林樂弦吃完了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到底吃了個什麼味道。就是幹坐著什麼也不吃，他也能看著坐在對麵的張蘇乾看到飽的。
    吃完早餐，沒沿著原路回去，而是改沿著河走，路程上會稍微繞遠一些。
    這樣的並肩散步也有過好幾回了。但沒有哪一回像現在這樣緊張。大概是吃完早餐，血糖回升，大腦重新開始工作了。來的路上就跟踩著棉花糖似的，又甜又綿，相當夢幻。這會兒各種該考慮的不該考慮的問題，又開始踮著腳想往他的思緒裏邊跳。
    “蘇二哥。”林樂弦開口。
    “嗯？”張蘇乾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林樂弦又一次好幾秒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蘇二哥。”林樂弦重新開口，盯著路前方一隻企鵝張嘴的垃圾桶，找回思路，“那個，你是真的，認真想清楚了嗎？”
    “嗯，是真的。”張蘇乾說，嘴角勾著，側頭看了看林樂弦，“非常認真。”
    此時他們經過一張宣傳告示牌，上麵貼著各種宣傳海報，不過林樂弦就注意到了其中一張，上麵用紅字寫著“衝動是魔鬼”。好像是勸人不要犯罪的公益海報。
    張蘇乾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往那張海報上看了一眼，笑了一下，說：“不過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衝動。”
    林樂弦噎了一下，“……啊？”
    “建立在充分的欲望基礎上的衝動吧，”張蘇乾說，“所謂的‘表白’。”
    臥槽什麼欲望？林樂弦覺得這會兒自己的心跳真的是小鹿亂撞了。這話聽著挺拗口，但真的太直白了。
    簡直沒遮沒攔。直接命中紅心，整個穿過去了都。
    “哎等等，”好幾分鍾後林樂弦才反應過來，“你意思是說，昨晚你那個是‘表白’？”
    “不是嗎？”張蘇乾想了一下，“也對，是身體反應快過語言了。抱歉嚇到你了。”
    “沒……這倒沒有。”林樂弦很想捂臉。
    他真的覺得這對話再進行不下去了。再繼續他的臉就能跟猴子屁股比了。
    他還要再修煉幾百年的。
    在走到橋下邊的時候，仔細確認了前後都沒什麼人，林樂弦大著膽子借著兩人的手擦碰到一塊的某個瞬間抓住了張蘇乾的手。準確地說是兩根手指。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髒真的是要蹦出喉嚨口了。
    張蘇乾牽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在就要走出橋下陰影的時候，林樂弦先停下了腳步，拉住了張蘇乾。雖然很不願意，但還是要放開手了。
    張蘇乾轉過身麵對著他，手用力地牽著他的，另一手抬頭揉了揉林樂弦的頭發，然後在他的額頭上很輕地親了一下。
    牽著的手這時才鬆開。兩人這才並肩繼續向前走。
    林樂弦覺得自己的臉大概是真的要燙得能煮雞蛋了。

    作者閑話：

    抱歉趕著16號的尾巴來更新了，抱歉短小，下一章一定那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