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得不說，這還是何輝第一次跟淩湛的家人會麵，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席中，楊予森一直用一種挺親切的語氣跟何輝交談，所以他很快就沒有了開始的拘謹。到後來，何輝才有點發覺楊予森似乎是在一直問自己的情況，而更加神奇的是，何輝都格外放鬆地一一說了，並沒有初次麵對陌生人的那種戒備。有幾次問到一半，淩湛卻忽然打斷，說著小輝快點吃菜的話，那時候何輝才恍然自己剛才似乎說了些挺隱私的東西。而此時，楊予森就會對他很有深意地笑笑。結束時候，楊予森才把自己的名片給何輝。原來楊予森竟是一家心理谘詢診所的心理醫生。
    “如果下次他要約你單獨見麵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回來之後淩湛對何輝叮囑道。
    “阿湛，其實你表哥剛才是催眠我了嗎，好像他問什麼我就會很自然地要說出來似的。”何輝這才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
    “催眠說不上，隻是簡單的暗示而已。”淩湛說道。
    何輝忽然一拍腦袋叫了一聲：“對了，我差點忘記那個了。”說著從房間裏拿出一個小紙袋，把裏麵包裝得非常精致的紙盒遞給淩湛，“阿湛，這是畢業禮物。”
    淩湛親親他，拆開包裝，裏麵是兩條深藍色的領帶：“給我帶吧。”
    何輝紅著臉，或者是想到淩湛會這麼跟他說的，所以他在店裏就請教過店員了。何輝把領帶抽出來，然後小心套上此刻在他麵前馴服彎下頭的淩湛頸上。何輝跪起身把領帶翻到淩湛襯衣領下麵，兩人的呼吸瞬間糾纏在一起。淩湛把他抱到自己大腿上坐下，低下頭來深深地吻他。何輝不自覺地環著他的頸項，張開嘴承受他的侵占。好一會兒，何輝稍稍掙脫開一點，雙唇微腫而濕潤，他吸一口氣，躲開再次湊過來的淩湛，喘著氣輕聲說：“阿湛……領帶還沒有打好呢……”淩湛有點不滿地哼了一聲，大掌從何輝衣服下麵伸進去揉弄。何輝咬咬唇，手指微微發顫地把拉好的領帶交疊，然後一邊躲開著淩湛不時襲來的親吻一邊終於笨拙地打好了一個並不好看的領結。“或者我再給你打一次？”何輝皺著眉頭不滿意地說道，淩湛已經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八月上旬，戴堯東和何輝的蜂蜜公司正式開業了。公司的鋪麵前邊是批發零售門麵店，後麵則是辦公室和倉庫。那天，既熱鬧又忙亂。早上九點多，隨著請來助興的獅子在陣陣喧鬧無比的鑼鼓聲中舞起，開業儀式正式開始了。
    店鋪門麵裝修得比較素淨，以淡綠色為主，右邊宣傳牆上是對公司幾種梨花蜜、荔枝蜜的介紹，輔以各種果園概況、采蜜過程等生動圖片，頗吸引人注意。而左邊幾排櫃子上則陳列著各種真正的梨花蜜及荔枝蜜，旁邊還有張擺上了各種蜂蜜樣品的小長桌，方便顧客進行即場試吃。其餘的地方則稀稀落落地放上一張小桌，幾張小凳子，擺放著些頗為精致好看的宣傳單張和小冊子，顯得清新而舒服。
    公司是屬於小規模的，店鋪的門麵也不大。但是顧今那邊的朋友不少，有在這邊工作的都抽了時間過來捧場，而張樺也帶著一些同學來湊熱鬧。甚至不久，葉勁明、葉宇菲、吳曉斌等人也過來了。穿著簇新襯衣的何輝手忙腳亂地招呼各種客人，隻能讓淩湛獨自一人在門口宣傳促銷的攤位上應付顧客。等何輝擦了把汗走過去，剛好看見一位老大爺正在吩咐一個中年人把一箱蜂蜜搬上旁邊的小車。何輝很是驚奇地走上去問：“阿湛，那人買了一箱？”淩湛點點頭。何輝忍不住笑著吻他一下：“阿湛，你真厲害！”淩湛挑挑眉，摸摸他汗濕的額發：“小輝，如果我可以賣五箱，你讓我做那個。”何輝的臉登時就漲紅了：“你……你……”了半天，絞著手指頭想了想，料淩湛也賣不了那麼多，於是嚅囁著開口：“如果你真的賣得了五箱的話，但是菲姐他們買的不算。”淩湛捏捏他的後頸，說：“好。”
    那邊戴堯東已經叫何輝過去剪彩了，何輝跟淩湛說了一聲，走過去。一個穿著後麵印有南國報社T恤製服的高大男人正在門口舉著單反相機拍照。何輝才想起顧今說今天有個報社的朋友會過來采訪一下，順便給做個宣傳。戴堯東和另一個同樣身穿報社製服的矮個子男人走出來，兩人走到那個正在照相的人旁邊。
    “蔣昊，這是戴先生；戴先生，這是我們報社的蔣昊，剛進來不久，但是照相技術很不錯。”那矮個子男人介紹道。
    兩人都愣住了。戴堯東首先回過神來，禮貌地笑著向蔣昊伸手：“你好，蔣記者。”蔣昊卻隻是看著他，手也沒有伸出來，戴堯東有點尷尬地想縮回去，蔣昊卻在下一秒握住了，手勁緊得讓戴堯東忍不住皺眉。那矮個子見勢碰碰蔣昊，他才恍然鬆開手。
    “小東。”顧今走過來，特意用手環住戴堯東的肩膀，“這裏我來，你去看看那邊準備得怎樣。”說著警告的眼神掠過蔣昊，臉上卻是笑眯眯的。戴堯東點點頭，看了眼顧今，就跟何輝一起走進店裏。何輝是隱約知道點他們之間的緣由的，不過這件事外人也置喙不了。幸好也並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情，開業儀式非常順利地完成了。
    而沒想到這天淩湛真的賣出了足足五箱、每箱六瓶的蜂蜜，還不算後來楊予森過來捧場買走的兩箱。更讓何輝覺得詫異的是，明明淩湛長得英俊，但是大部分過來買蜂蜜的卻反而是上了年紀的大媽大爺，有一個老婆婆，還一個勁地說淩湛非常像她的小孫子。
    “小輝，五箱蜂蜜。”淩湛強調說道，麵癱的臉上含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神氣。
    何輝真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說賣十箱好了，但是也保不準淩湛真的有可能會賣掉。不過既然已經做過承諾，就不能輕易改口，因此他隻得臉紅著點點頭說知道了。不過那天幾人都忙得很晚，何輝回到家已經非常累了，淩湛看著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人也不好下手，隻得啃了幾口過過癮，然後把人抱回到床上相擁大眠。
    店裏的銷售工作主要由戴堯東和何輝負責，而顧今既要打理果園還要跑蜂蜜的運輸。剛開始的兩個月，一切都沒有上軌道，三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雖然看似顧今的任務重，但是他果園那邊本來就有工人幫忙打理，況且製造蜂蜜、接待遊客等工作都有了一些經驗。顧今跑運輸也主要是雇傭熟悉的長途貨運司機做，自己隨車，偶爾開開而已。工作最繁重的還是戴堯東這邊，而促銷宣傳是其中最重要緊迫的工作。銷量打不開，沒有長期的客源，就沒有收入，公司就不能維持。而戴堯東有自己的一套宣傳促銷手段。一方麵是通過報紙、網絡等進行廣泛的宣傳，更加重要的是要利用各種可以利用的載體環境進行產品的推介。
    這兩個月裏，何輝基本是跟著戴堯東到各種地方搞促銷工作。有在中型的商店、市場進行的，也有到正在搞各種節慶活動的高校開展的。
    有時候宣傳的效果並不好，甚至少有人問津，因為一罐子七十八十塊的蜂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隨意就負擔得起的，隻有證明真的物有所值，才會有回頭客。
    那天到了中午，戴堯東和何輝已經在這個設在大學校園裏的攤位後麵站半個上午了。九月中旬的天氣還熱得非常厲害，即使攤位上搭了遮陽傘，站在下麵仍像個蒸爐一樣，陣陣暑氣直往上冒。何輝隻感到雙眼都被熱氣灼疼了。兩人草草吃完了飯，就決定先把攤位放到宿舍樓下麵再找個什麼陰涼點的地方休息一下。這裏恰好是戴堯東讀本科的大學，他帶著何輝走到旁邊一棟教學樓的教室裏。由於是大中午，好多教室都是空的。偶爾有一兩個學習累了的學生正趴在桌子上睡中覺。兩人選了教室裏風扇吹得最涼爽舒服的地方，也真是累了，何輝一會兒就昏昏欲睡。隱約聽得見窗邊的蟬發出巨大的聒噪叫聲、然後就是那風扇既讓人煩躁又讓人沉睡的轉動聲。一個盛夏的正午。何輝感到大滴大滴的汗從自己的鬢邊流瀉下來，他擦了把汗，醒過來，下午一點半了。他看到戴堯東還趴在那邊睡著，眼窩下有兩個非常明顯的黑眼圈。何輝知道他每天夜裏都會在公司裏做賬到深夜，甚至有時候就直接睡在辦公室裏麵。何輝沒有叫醒他，躡手躡腳地洗了把臉，然後到外麵買了兩瓶冰凍的礦泉水。他走回來，看到顧今來了。戴堯東趴在他的大腿上睡得正香，顧今向何輝笑著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何輝點點頭走出去，最後看到的是顧今投向戴堯東的溫柔眼神。
    外麵的太陽仍舊熾熱。何輝用手上的礦泉水冰冷著額頭，他恍惚看到，自己心裏所思念的那個人正朝著他走過來。他加快腳步，連忙走上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