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年過之後，天氣不久就變暖了。拳擊館重新開門，又有幾個新的學員加入，每晚來上課的、訓練的熱火朝天。
    淩湛仍是每天都來，他研二準備畢業了。每次練一會兒拳就跑到何輝的雜物室裏噼噼啪啪地打畢業論文，偶爾抬起頭看看何輝，何輝就知趣地湊過去親親他作為獎賞。
    淩湛讀的是檔案學，這個專業就職的範圍很窄，不過淩湛早就告訴過何輝，他畢業後會被直接推薦到市裏的檔案館工作。“到時候，小輝，跟我一起住吧。”淩湛撩著何輝的額發說。淩湛對未來的打算非常清晰，即使是不進檔案館，他也有其他幾個備選方案，他隻是選取了其中一個最不用花費什麼力氣的而已。
    何輝其實對於現在這個工作很滿意，有吃的有住的，相處的人也不錯，還有小黑。甚至在這裏遇到了淩湛。不過，為什麼他不能去期望更多呢，像從前張樺說過的那樣，他至少不會比一般人差。但是回過頭來想想，何輝又可以幹點什麼呢？
    “想開個小店嗎？”淩湛有天問他。
    開店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了，自己做老板，自由自在，大概也會挺辛苦，不過何輝是不怕的。“但是我沒有多少本錢呢。”何輝苦笑道。
    “我可以借你。”淩湛立刻說。
    說實在話，淩湛已經非常非常照顧他了，即使是在一起了，何輝其實並不願在這些地方太過依賴他。況且開店不是一件隨便說說就行的事情，涉及的方方麵麵需要全盤考慮，何輝沒有這些經驗。
    “阿湛，我先想想。”何輝最後說道。
    想不到峰回路轉，一天，何輝接到個陌生的電話，竟然是戴堯東，說他到這裏辦事，約何輝出去吃飯。
    何輝去到那裏，除了戴堯東，身邊還跟著個男人。那男人笑嘻嘻地看著何輝：“不認識我了？”何輝這才認出他是顧今。顧今比之前黑了很多，本來長長的頭發剃成了利落的平頭，一副很精悍的樣子。戴堯東則成熟穩重了很多，一身西裝革履。
    原來戴堯東回老家之後，考進了鎮政府的事業編製。後來畢業回家的顧今有一天忽然邀請他一起管理自家的果園。戴堯東到那裏看了幾次，認為開發梨花蜜很有前景，就辭掉工作跟著顧今一起幹了。幹了一年多，成效還不錯，梨花蜜很受周邊的市鎮歡迎，戴堯東還開發了一條梨花蜜旅遊路線吸引遊客。而G市離戴堯東的C市並不算非常遠，況且是個較大的城市，經過幾次考察，戴堯東和顧今準備在這裏開一個梨花蜜專賣店，除了賣蜜，還可以順帶宣傳他們的果園。
    戴堯東這次是想邀請何輝入股一同成立一個公司的。根據計算，公司注冊資金最低要三萬元，何輝占三分之一，除此之外，還有成立公司要承租門麵、購置設備及其他辦手續的錢，預計還要十多萬。何輝大約要出五萬元左右的投資本金。
    “我真的也可以入股？”何輝問道。
    “可以的。”戴堯東點點頭，“在之前你可以先跟我們回果園看看情況再作決定，因為投資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戴堯東實事求是地說。
    何輝很佩服戴堯東想得周到，他答應兩天後跟他們到那邊看一下。臨走時，顧今還給了何輝兩瓶子香甜的梨花蜜。
    何輝把一瓶送給拳擊館裏的人吃，另一瓶等著淩湛過來跟他一起分享。他剛才到銀行裏麵查了一查，加上之前的賠償金、這麼多年節省下來的儲蓄以及利息，剛好就有五萬元多。不過如果進行投資，他也同時是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投入進去了。淩湛來後，他就把這事情跟淩湛詳細說了，也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淩湛略一思索，跟何輝分析說開這種店也是有一定前景的，又教他去果園那邊考察時要留意看什麼東西。
    何輝邊認真聽著邊點頭。
    “要我陪你去嗎？”淩湛問。
    “不用了，你還得考試呢。”何輝挺堅決，因為是他要搞的創業，最好憑自己去獨立思考和決定才行。“對了，試試這個，吳教練他們都說很好吃。”說著把梨花蜜遞給淩湛。淩湛打開瓶蓋，一股淡淡的清香溢出來，梨花蜜是乳白色的結晶物，非常粘稠。他舀了一勺送到何輝唇邊，何輝臉紅紅的，看了他一眼，呡了一小口。淩湛湊過去把舌尖伸進他柔軟的嘴裏，淡淡的甜味立刻彌漫在兩人的唇舌之間。
    顧今的果園坐落在半山腰，占地有幾百畝。之前主要以種梨賣梨為主產業，勉勉強強可以維持下去。顧今接手之後，就開始養起了蜜蜂，專門培養生產蜂蜜。同時在果園屋棚的一側蓋起了幾座大平房來接待參觀買蜂蜜的遊客，漸漸吸引了不少回頭客，現在還準備進行擴建。顧今的父母見兒子打理得果園不錯，就放心地搬到外地跟大女兒住了。
    “我們遲些時候還準備種些荔枝，荔枝好吃、蜜也是一等品。”戴堯東帶何輝到西邊一個小坡上介紹說。
    “阿東，我決定入股。”何輝慎重而認真地說出自己這幾天一直以來的考慮。
    “那好，”戴堯東笑著跟何輝握握手，“我們一起幹。”
    一周之後，何輝正式向葉宇菲辭職了。其實之前何輝也跟葉宇菲初步提過自己的打算，葉宇菲倒是很開通，知道他是跟朋友合股開公司，還說有要幫忙的可以找她。
    “淩湛那孩子雖然性格有點不近人情，但是他認準了的就不會放手。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可以多相信他一點。”這是葉宇菲第一次跟何輝如此開誠地談起淩湛來。她其實一直在暗地裏都非常關心淩湛的，另一方麵，這句話又何嚐沒有包含著對何輝循循的囑咐？
    “我知道。”何輝感激地點點頭。
    知道何輝要走，拳擊館裏幾個平時跟他說得上話的學員和教練特意請他吃了餞別飯。吳曉斌一直起哄著要灌何輝的酒，最後被替喝的淩湛灌得東倒西歪。何輝自己也喝了一點，他不會喝，瞬間麵色酡紅，太陽穴、眼窩下滲出薄汗。淩湛把他帶回自己新搬的家，何輝的一部分東西也已經搬過來了。把何輝抱進懷裏欣賞了一下他嬌憨的醉態，淩湛立刻開始慢慢品嚐起懷裏格外軟綿綿的人。
    柔軟的帶著酒味的嘴唇被撕扯舔咬著，頭腦一片迷糊的何輝不明白眼前的人為什麼一個勁地咬自己，而且怎麼也無法推開，他忍不住像個小孩一樣委屈地抽噎起來。淩湛卻反而把他摟得更加緊，呢喃著不停說出“小輝你真可愛”這樣的情話，再次深深地吻住了他。
    過了兩天，戴堯東也從他老家那邊過來，跟何輝一同合計著怎麼成立公司。戴堯東做的準備比較充分，之前也到G市的相關部門作了一些基本的了解，整個流程比較清晰地進行了羅列。
    首要的任務是給公司起一個名字，而且還要去工商所那裏核名，不重複的才可以進行登記。最後名字終於確定為宇昇蜂蜜有限責任公司。接下來的大問題就是找開公司的場地。戴堯東跟何輝跑了兩天，也沒有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倒是淩湛知道後就帶著他們去找一個叫做魯先生的人，魯先生很快就領著他們去看商業區附近一個被空置很久的地下鋪位。說之前的業主欠了債，這是抵給他們公司的物業，沒有找到買主就一直空置著。
    戴堯東對這個鋪位還是比較滿意的，而且租金還不是很貴。他又仔細察看了鋪位的房產證及那個公司的一些材料，同時打電話跟顧今溝通了一下，初步確定租下那裏。
    兩天之後，正式簽租賃合同。那個公司的老板是個病懨懨的中年男人，簽完合同，他恭敬地向淩湛點點頭，就走了。
    花了整整一個多月時間，戴堯東和何輝才終於走完所有的手續，領到了營業執照和各種相關證件，公司算是正式成立了。
    在這過程中，除開始幾個最關鍵的環節是戴、何兩人一起處理，到後來的所有申請注冊業務基本都是何輝負責的。他自己從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不過淩湛教了他一個有效的方法，首先把要做的工作先後列出來，然後再針對要做的事情上網或者打電話谘詢辦理流程，記下去辦理的機構地址、電話，所需要的各種資料，還有去那裏的交通路線。淩湛正在忙畢業答辯的事情，何輝也不願意老是麻煩他。何輝把所有的這些事情都認認真真記在小本子上，很快本子就被記得滿滿的了。不得不說，即使是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但是在實際辦事過程中，還是有很多準備不到或者手續更改了但是何輝並不知道的地方，因此甚至有時候一個簡單的手續就要跑上兩三遍甚至四五遍，有一天，何輝連續跑了五個不同的地方，即使坐的公交車，但是何輝的雙腳還是又酸又痛。那天晚上，何輝是在淩湛給他按摩雙腳的時候累得睡著的。
    公司成立還是第一步，接著就是裝修店鋪、設立營利方式、推銷宣傳公司及商品等等。何輝忙得團團亂轉，很快就過了三個月。
    這天，何輝特意請假去參加淩湛的畢業典禮。去到的時候，淩湛正在跟一個人在說著話，看到何輝，立刻迎上來。淩湛並沒有穿畢業服，隻是穿著不常見的白色襯衣和黑色西褲，腳上蹬著皮鞋，卻帥氣得讓何輝麵紅心跳。
    “恭喜你畢業。”何輝紅著臉把手上的花束遞給淩湛。
    “謝謝。”淩湛親昵地捏捏何輝的臉說道。
    剛才跟淩湛說話的年青男人走過來，他同樣長得很高，戴著細邊眼鏡，俊朗儒雅，抱著手笑看著何輝。
    “我表哥，楊予森。”淩湛簡單地介紹道。
    “你好，你就是何輝吧？”楊予森跟何輝握握手。
    “是的，你好，楊先生。”何輝有點驚訝地道。
    “不用那麼見外，跟淩湛叫我森哥就可以了。”楊予森說道，“我現在要去找個朋友，等會兒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說完看了看表，向他們揮揮手就走了。
    學校裏都是穿著碩士畢業服的畢業生以及來參加他們畢業禮的親人和朋友。本科大四生的畢業典禮比研究生晚半個月，而且還分不同的學院進行，所以不會非常混亂。
    路上何輝還見到給師姐慶祝畢業的張樺，張樺看到他們立刻一臉興奮地跑過來，她也準備本科畢業了，不過保研成功，即將在這個可愛的學校繼續兩年的研究生學習生涯。
    “要不要我幫你們拍照？”張樺熱情地說。她隱約知道何輝現在正是跟這個人生活在一起。
    “阿湛，我們照一張？”聽說淩湛沒有去拍畢業照，何輝是覺得有點遺憾的。
    “好。”淩湛對他一向有求必應、從善如流。
    兩人就站在那塊刻著學校原名的巨大石碑上照了一張。
    “淩師兄笑一笑嘛……”張樺說道。
    何輝噗嗤一笑，淩湛笑起來像哭一樣：“阿湛你不笑也可以……”兩人幾乎緊緊貼在一起，何輝把手伸進淩湛的掌中，滿足地看向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