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昭儀  第5章 風雲色變(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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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關大人,本宮欠了大人一句‘對不起’。”
    風過,掀起雪花無數。話落,驚起心湖漣漪。
    “昭儀欠下臣的,又豈是一句‘對不起’。比起娘娘的這句‘對不起’,臣更想要娘娘一個解釋。”關皓修修長的手指撫過杯盞,他言辭清冷,波瀾不驚。
    喬曦無奈一笑,她與他之間,哪裏是一個解釋就能理清的?
    “那年皇陵遇襲,本宮的確利用了大人。是本宮故意撞向那刺客的劍上。”她緩緩道出當年的真相。
    關皓修精明的眼中透出絲絲失望。這並不是他所在意的。以他的才智,他已猜到真相,可而今聽她親口承認,他反而如鯁在喉。
    禎寧帝四年,新科狀元在禮部任職,因而被聖上派往皇陵傳旨。那一日,皇陵遇襲。守陵的喬昭儀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關皓修閉目,沉沉地歎出口氣。若不是當年他插手此事,這大雍的長興宮會是誰家姓氏?
    可是,當他看見她胸口直直地插入那柄劍後,素白的衣裙如同開出了朵朵梅花,傳入他鼻端的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倒下時,唇畔的笑雲淡風輕,她輕柔地如同溫暖和煦的風,經不起半粒塵埃。她不經意間地看向他的那一眼,眸中似星光點點,似如釋負重。
    他竟舍不得她生命的凋零。不顧前方艱險,他快馬加鞭地返回帝都稟明聖上,得聖上召昭儀回宮的聖意。至此,孤守皇陵兩載有餘的喬昭儀得以順利回宮。
    隻是,他那時沒有想到命不保夕的弱女子此後竟步步為營,豆蔻年華便已在腥風血雨中笑到最後,終睥睨天下。
    他一聲歎息,她滿懷愧疚。
    “當初本宮的確有其他選擇,但是,大人出身瀾歌郡主府,所言所行,自是比其他人有分量。因而,本宮不得不鋌而走險。”
    她利用了他,利用他的眼睛,利用他的善良,完成她完美複仇的第一步。可是,他已釋懷。
    人人皆有苦衷,而她,早已是苦不堪言!
    關皓修的目光略沉,道出一個事實,“娘娘恨太後。”
    “是。”她答得不容置喙。
    心口仿若挨過千刀萬剮,她已不知何為痛,何為疼。
    朝堂傾軋,戰場廝殺。說到底不過是當權貴胄的遊戲,可卻是千裏之外無數熱血男兒的白骨皚皚,是大漠黃沙間無數的忠魂難息,更是黎民百姓的顛沛流離。
    午夜夢回間,遠去的故人依舊容顏清晰視死如歸,汩汩鮮血尚有餘溫浸透了破碎的大地,堅固的城牆瞬時傾頹在塵埃裏。
    那是她永遠不會忘記的黑暗。
    她的故人,她的故土,她的故鄉。
    眸中閃出的顆顆淚珠,灼燙了他的心口。
    “為何會是我?”他一問,無可奈何。
    他們相識以來,他始終謹循君臣之禮,即使他們笑談詩書時,他也不曾逾越一步。這一次,他破天荒地打破了這層界限。
    她美眸輕眨,不明所以。
    “為何不是白忱?若你一早選他為新科狀元,今日的中書令、百官之首便是白忱。他對你的益處,遠遠超過於我。若今時今日是他助你,你又何苦熬到現今才除去柳太後。”
    這才是他放入心底最深處的問題,是他可以明白她的所作所為之後,唯一解不開的結。
    禎寧帝三年,瀾歌郡主之子關皓修高中狀元,前丞相白禮之孫白忱為榜眼,而今官拜戶部尚書的何清嘉為探花。三人皆是青年才俊,一時風光無限。然而,令關皓修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的科舉結果竟出自皇陵內的喬昭儀之手。
    “白忱嘛?”因憶起好友,她緩了苦楚。
    他輕搖茶盞,隨意道:“白忱的才能不在我之下,更何況,白府自出事之後,他於睿王府為奴,與陛下、珬王和你的關係非同一般,你們有相同的目的,選他為狀元,不是更好嗎?據我所知,當初陛下亦屬意於他。”
    他端過茶盞,輕抿一口,分析道:“不過,倘若選中白忱,柳太後絕不容他,更不會容你與陛下,而我雖出身世家,但府上不偏不倚。選中我,一來可保白忱,二來可韜光隱晦,三來又阻止了柳太後的人進入朝堂。我似乎又被你利用了一次。”
    “關兄當真如此看我?”她笑顏盡斂,麵色凝重,道:“喬曦指天立誓,自那次之後,絕沒有再利用關兄。”
    曾經,她總是戲言叫他“關兄”,每每必是他的受寵若驚。
    “為什麼?”
    他的深邃對上她的明眸,他眼中是刨根問底的執著,她眸中是坦誠以待的真實。
    “我隻是選擇了對大雍更有利的人而已。”
    他驚得失落了手中的茶盞,濺出了的茶水染了他的長衫。
    她加深笑意,自如地舀過熱水,重新為他添上茶。
    她一派自如,繼續道:“就如關兄所言,論才能,白忱與你不分伯仲,論出身,陛下已為白家平反,按理而言,白忱亦不差於你,但是,他與我過於相似,大雍的昭儀可懷私心,但大雍的丞相不可。”
    “關兄足智多謀,沉穩有度,胸懷天下,足堪此大任。而白忱宛若明珠,雖蒙塵,卻不失色。隻是,他心結過重,若群領百官,隻怕日後人人爭相模仿,朝堂上又是一片烏煙瘴氣。因此,我借故將白忱調往幽州,一來磨磨他的銳氣,二來在珬王身邊輔佐珬王,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沙場之上的熱血男兒,什麼是金戈鐵馬。我隻是希望,白忱日後在做決定時,可斟酌少許。為官者,一心可決勝千裏,一念也可血流成河。”
    “蒙塵的明珠終究是明珠。”關皓修還記得當的少年榜眼,那個少年眉清目秀,瓊林宴上驚才絕豔,離京赴任時,少年的背影孤傲正直得令他惋惜。
    “然而大雍缺的不是明珠,而是擎天之柱,是鋒芒利刃。”
    “擎天之柱、鋒芒利刃嗎?”
    “是。”
    “在你眼中,誰配得?”
    年紀輕輕的中書令步步緊逼,高貴傲氣的昭儀答得不卑不亢。
    “廟堂之上,當屬關皓修、項平,邊境之遠,當屬珬王殿下,以及……”她止了口。喬曦突然意識到關皓修今日在此等她的目的竟是為了……
    果然,關皓修問:“娘娘既然知道我大雍缺少擎天之柱、鋒芒利刃,為何在陛下欲派項大人傳旨除去蕭玨之際,娘娘選擇默不作聲?”
    這一次,喬曦無言以對。
    關皓修突然起身,舒展廣袖,他攏衣拜向她,衣袂獵獵。
    “望昭儀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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