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裏的氣候仍有些冷意，淳王因身子孱弱，哪怕到了桃月裏淳王府仍安置著火籠。軒澤在淳王府的偏廳裏，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額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婉婉被押入刑訊司已經三日，若是再不搭救，能全身而退恐怕絕無可能。
    簾布掀開，隨著來人卷入一陣寒風。
    軒澤見到來人，卻不免失落了半分。來人不是淳王，卻是淳王妃丁菲瀾。
    “三嫂。”
    丁菲瀾滿麵抱歉，委婉說道，“十弟，今日你三哥恐怕是沒法見你了。”
    “為何？”
    “你三哥前日突然病倒，已經吃了好幾帖猛藥，至今仍未醒轉。”
    軒澤腳下趔趄，胸口像是被雷劈似得，心跳驟停。
    “怎麼辦？我已經……已經走投無路了。”
    丁菲瀾扶了他一把，問道，“十弟，究竟發生何事，你竟如此慌張？”
    “婉婉因牽涉唐妃女小產一事，已經被押進刑訊司，我本要找三哥想法子去救她。”
    丁菲瀾眸光微閃，緩緩說道，“十弟，唐妃女之事罪名可不小，你就別摻和進去了。還是待曌後她們查明真相，再想辦法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再多等幾日，恐怕早被屈打成招，押送刑場了。”
    丁菲瀾頓了頓，“可是，你三哥如今這個樣子，又怎麼幫你。”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打擾三嫂了。”
    丁菲瀾掀了簾子，隨口說道，“十弟，我倒覺著你可以去找一個人試試，指不定他會有法子。”
    軒澤眼前一亮，問道，“找誰？”
    “當然是去找七弟啦。據聞，他與黎司奉私下交好，加之他母妃身份尊貴，母家又是朝堂重臣，也許能有法子呢。”
    軒澤好似抓到救命稻草，喜道，“對，對，我去找七哥。”
    說罷，便撩起袍子，心急火燎地狂奔出去。
    快馬加鞭直衝七殿下府，門外的侍衛見來人是十皇子，既想攔又不敢攔。
    一個叫嚷著，“我要見七哥。”
    一個回應道，“七殿下不在府中。”
    兩人糾纏著從大門口，一直吵嚷到前廳。引得府內仆役爭相望來，也把七王妃林芊芊吵了出來。
    “十弟，這是怎麼了？”
    “七嫂，七哥在不在？我找他有事兒。”
    林芊芊遣退侍衛，說道，“你來的可不巧。殿下剛才不知得了誰的信，已經出門去了，才走了不久。”
    軒澤急道，“他這是去哪兒了？”
    林芊芊頓了片刻，說道，“應該是進宮去見敬妃娘娘了。”
    “多謝七嫂。”
    旋身疾走，打馬一鞭，向著宮門飛馳而去。
    將近城門口，遠遠見著軒沂正牽馬入欄。
    “七哥。”
    軒沂抬首，見是軒澤疾馳過來，並未理睬，徑直入了城門。
    軒澤下馬，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從後扯住軒沂，便是一個單膝下跪。
    軒沂揪著眉，問，“這是做什麼？”
    “請七哥救婉婉一命。”
    軒沂最不待見他這樣，繞過他便走。
    軒澤起身再攔，懇切求道，“請七哥相救。”
    軒沂譏諷一笑，“以前你總說我滿身銅臭，最瞧不慣的便是我，如今卻怎麼來求我？”
    軒澤忙賠禮道，“請七哥原諒，以前是我不對，是我不懂官場的把戲。如今才明白，在窿曌國無權無勢，根本就是無路可走。”
    軒沂別開臉，“那你也該去求別人，而不是我。”
    “我去找過三哥，他這陣子病重，已經昏睡了好幾日。我實在無人可求，隻有七哥你一人了。”軒澤萬般苦楚地說道，“刑訊司裏的那些老婆子，都是狠毒的人物。婉婉不過十三歲，哪經得起她們那般折騰。娘家隻是七品武官，她又是庶出，恐怕家裏頭也不會冒險搭救。”
    軒沂歎了口氣，“你先回去吧。這世上，不隻你一人想救她。”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起去求父皇。”
    軒沂推開他，喝道，“你還嫌她死得不夠快！”
    軒沂見他怔楞，忙拖他到角落裏，“父皇在這件事上一直未吭聲，必然有他的打算，如此明眼的坑害，你以為父皇會瞧不明白？隻要他不發一聲，曌後她們就絕對不會讓她死。你明不明白？”
    軒澤點頭應道，“我明白。隻是，在刑訊司多呆一天，受的苦就會多一天。”
    軒沂瞪著他，“你以為我平白無故進宮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去刑訊司打點打點，讓她少受點委屈。那些老婆子要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也定饒不了她們。”
    “七哥可有法子能救她出來？”
    軒沂搖首歎道，“目前還沒有。我會盡快想法子的，你就先回吧。別添亂了。”
    “可是……”
    軒沂不耐煩地打斷他，“我不管你和婉婉曾經有過怎樣的海誓山盟，那全都是過去。你沒有法子留她在身邊，是你沒本事。我與她在達陵城生死患難，我對她的情意，絕不比你少半分。黎婉若，我這輩子要定了，所以，我絕不會讓她蒙受冤屈，無辜受死。”
    語罷，轉身而去，留下神色木然的軒澤煢煢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