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邪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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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棲川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入眠。
雖然眼下有鬼琴可以防身,但他還是十分想念他的九思。
畢竟用起來順手。
越想越難耐,恨不得現在就騎著鬼琴飛到琴門,取回他的九思。
幹脆起了身,步出房門,走到庭中去思索如何從月揚風手裏拿回九思。
此時已是醜時二刻,庭院甚寂。
月牙彎彎,石榴花似火如霞。
一人紅衫輕薄,墨發散垂,獨立於庭中。淡色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影看起來猶如剪紙般。
月棲川站在廊簷下,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同他說句話。
那人倒先開口了:“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月棲川便走下台階,踱到月揚風身側。
月揚風唇角微勾:“離得這麼近,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麼?”
月棲川笑道:“你已得罪了慕容皇,便不會挑這個時候殺我。”
月揚風冷哼,
月棲川突然不想再跟他繞彎子了,問道:“我的九思呢?“
月揚風非常直接道:“被我燒了,和你一樣,挫骨揚灰。”
月棲川氣極,忍不住便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齒:“你太過分了。”
月揚風冷笑:“你難道不知道我向來都是這麼過分嗎?你是第一天才認識我?”
用力拔開月棲川的手,月揚風不屑地瞟了他兩眼,道:“以前的你,還有被我殺掉的價值。現在的你……。”
他的眉毛往上一挑,一定要在月棲川心口上再刮一刀:“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月棲川平複了下情緒,盯著他冷淡道:“你開心就好。”
言畢,轉身欲走。
“等等。”若是以前的月棲川,被他這般惡意中傷,早已掄著琴就跟他打起來。
眼下倒好,對於他燒了他心愛的九思這件事,他滿心以為月棲川會暴怒,會肉疼,會為了給自己的琴報仇對他不依不撓。誰知他隻是揪了一下他的衣領,便一聲不吭就要走,難不成換了一副軀殼連性子也轉了?
他深以為月棲川分明是故意不把他放眼裏。
月棲川回頭,衝他不耐道:“好哥哥,又怎麼了?”
月揚風挑眉:“你怎麼是這樣的反應?”
月棲川愣一下,而後無奈地看著他驕傲的眉眼,無奈地道:“大少爺,你都說燒了,我便是有能力把你殺了做為報複,九思能回來麼?不能,既然不能,我還能有別的什麼反應呢?”
不想再跟月揚風多做口舌之逞,月棲川又要移步走人。
“等等。”月揚風又攔住了他。
月棲川實在不想理他,這次沒有停。
不成想月揚風幾步上前兩隻手臂一橫,擋住了他的路。
月棲川不悅道:“大少爺,你有完沒完?”
月揚風放下手臂,眉間竟難得地染上了一絲輕愁。
月棲川甚稀奇,這是遇到了什麼事,竟然把他給難為到了。
月揚風道:“不瞞你說,近來南陵不大太平。”
月棲川暗道會不會碰巧與今日小盈盈說的那件事有關聯?
便道:“說來聽聽。”
月揚風眉尖微蹵:“南陵地界內的幾個村落不知為何村民皆在一夜之間被吸幹了血肉,死得甚慘。”
月棲川心道“果然。”
他道:“是不是連家畜野禽也沒有幸免於難。”
月揚風盯著他:“難道是你……。”
月棲川打斷他的猜想:“若然是我,你還能囫圇站在這裏麼,方才便已下去陪琴門的列祖列宗喝茶去了。”
月揚風微帶慍然:“我又沒說是你?”
月棲川意味道:“你那片刻間,你敢說沒有懷疑此事與我有關?”
月揚風道:“你身負妖琴,我便是疑你,也不為過。”
月棲川笑了笑道:“你們是要去的地方是?”
月揚風道:“菱浦鎮青梅村。”
月棲川想了下道:“我須跟孟含章商榷一番,看他如何決定?”
月揚風就著淺素的月光盯住他的臉默看了好半天,哼笑道:“這張麵皮雖不比從前了,他卻是越發疼你了。”
月棲川情知他說的誰,臉色微變道:“月揚風,不要總憑臆測看人。”
言罷,便猛地推開身前的月揚風,回了自己房間。
月揚風被他推得往旁邊歪了歪,站定後,默著聲將月棲川的話學了一遍。然後攤著手聳了聳肩,也回了房間。
豎日清晨,月棲川破天荒地比孟含章先起了。
敲開孟含章的房門,叫醒他,便與他商議與月棲川結伴的事情。
孟含章邊穿衣服邊道:“你若決定了,我無異議。”
月棲川的餘光不經意地一瞥,便瞥到了孟含章的衣領上,有一節衣領朝內卷著,他看著不舒服,抬手過去幫他將那節衣領掏出來,在觸到孟含章的頸項時,他明顯感覺孟含章僵了一下。
驚覺自己方才的動作過於親呢,他沒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你先盥洗,我下樓等你。”
他一溜煙地跑出了孟含章的房間,蹬蹬地下了樓,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招呼夥計過來點菜。
這家酒肆的夥計態度頗好,見他招手搭著巾子就小跑著他那桌前,笑容可掬地問他點什麼。
“粥兩碗、一碗加酥酪,放些葡萄幹棗子熬得稠一些。醋溜筍絲一碟、筍絲盡量切細一些。饅頭五個、棗泥桂花糕二塊、鴨蛋兩枚、蔥油拌麵一碗、蔥肉小籠包兩屜。”孟含章愛吃什麼他記得甚熟,與孟相盈一起吃飯的次數雖然不甚多,卻是對他那回那種菜多夾了兩筷尚有些印象,便這麼點了一桌子。
那夥計一一記下,抬眼見他耳根發紅,便貼心道:“公子是夜裏被蚊子咬了麼?”
月棲川擺手:“沒有。”
“不是蚊子咬的,那會是誰挑了那處咬,真稀奇。”月揚風還是昨日的裝束,路過他的桌子時,隨口便接著那夥計的話刺了他一句。
身後跟著的琴門弟子便哄笑起來。
月棲川也不惱,望著月揚風眉毛微挑了挑,眸中泛起些許暖昧之意,嘻嘻笑道:“昨夜我就和你在一起過,不是蚊子咬的,還能是誰咬的?”
風向一轉,琴門的眾弟子不由滿含深意地看向月棲川。
月揚風知他定會刺回來,倒沒想過他連倫理都罔顧,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臉色登時就沉鬱了,咬了半天牙,從齒縫裏硬擠出兩個字:“無恥。”
說完,領著那群弟子找了張大桌子圍著坐了。
適才還貼心問候的夥計早在他二人針鋒相對的時候腳底抹油,跑去喊菜了。
月棲川的眸光隨著月揚風一行人跟到他那邊,出其不意地望住月揚風做了大大的鬼臉。月揚風想發作,又不好像他那樣,隻得隔著幾個桌子狠狠剜了他一眼。
彼時小夥計已是將早點端上了桌。
月棲川舒了氣,扭過頭便見孟含章和孟相盈帶著肉餅和兔兔正踩著木階下樓。
孟含章白衣如雪,不染塵埃,氣度清聖的猶如一尊觀音菩薩。孟相盈與他間隔一步之遙,隨在他的身後,粉琢玉雕的跟菩提座前的金童似的。
月棲川遠遠地朝他們招了招手:“這裏。”
肉餅脫開孟相盈的懷抱,跳到地上,搖著尾巴跑到月棲川腿邊,親熱地蹭了蹭他。月棲川摸了摸它的頭,取過一個碟子,夾了兩個肉包子放在裏頭,擱到地上去喂它。
孟含章和孟相盈相繼走過來,坐了下來。
兔兔是隻不常見的異獸,自昨日起就頗惹人注意。方才見堂中的人都瞧它,它很害羞地低垂了腦袋伏在孟相盈的肩頭,這會兒到了桌前,見肉餅啃包子啃得香,不由得舔了舔嘴。月棲川便又取了一個碟子,同肉餅一樣,夾了包子給它吃。
孟相盈盯著桌子上的菜,歡喜道:“都是我愛吃的。”言畢,便拿起一塊棗泥桂花糕往嘴裏塞。
月棲川看著正在小口喝粥的孟含章暗道:“他們滄海無為整日間辟穀食素,到了外麵也這麼拘束,著實無趣。”
孟含章用完早飯,放下筷箸,看著月棲川道:“何時出發?”
孟相盈忙往嘴裏塞了個鴨蛋。
孟含章掃了掃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孟相盈。
月棲川在旁溫聲道:“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當可寬泛些才是。”
孟含章不置可否,卻也沒再說什麼。
用完早飯,他們和月揚風的人在酒棧門口聚作一團。
孟相盈拉過月棲川的袖子低聲道:“我們要和他們一起走麼。”
月棲川點了點頭。
孟相盈指了指易容過的月揚風,更小聲道:“我怎麼就覺得那個人看起來就像別人欠他很多錢一般,頗不好相與。”
月棲川好笑道:“此人雖然生就一副惡相,人麼,還算良善。”
孟相盈一聽,神情放鬆下來,兩隻眸子蒙上一種肉餅看到肉包子時的光彩來。
此時,在一側看他倆說話的孟含章雙手負於身後,嘴角微漾起不明的笑意。
月棲川甚異。